柠檬糖

夜雨惜的心猛地一跳，指尖蜷缩了一下

夜雨惜…还在急救室观察。情况…稳定下来了。

曹天恺沉默了几秒，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他受伤的左手无意识地动了动，牵扯到痛处，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

曹天恺嗯

他低低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但那份刻意维持的平静下，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曹天恺后面的事…麻烦你了

他将目光转回，落在她身上，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请求的意味，与他平日里的强势判若两人。

夜雨惜点点头，坐到床边的小沙发上，开始进行后续事物的安排，病房里只剩下纸张翻动和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以及心电监护仪规律却令人窒息的滴答声。空气不再凝滞，反而流淌着一种奇异的、带着伤痛气息的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护士进来给曹天恺量体温、换点滴。额头上的细汗粘住了他额前的碎发，他微微皱眉。

看到曹天恺不舒服，夜雨惜放下笔，很自然地站起身，走到床边，动作轻柔地帮他将那几缕不听话的头发拨开，理顺。她的指尖无意间擦过他温热的额角皮肤。两人都微微一怔。

曹天恺抬眼看她，深邃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掠过，快得抓不住，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发紧

曹天恺…谢谢

夜雨惜耳根微热，垂眸

夜雨惜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转身去倒水。

穿过安静的走廊，消毒水的气味似乎更浓了。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向柯淳病房所在的楼层。

隔着观察窗，她看到柯淳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眼窝深陷，手背上扎着输液针，透明的液体正缓慢滴入他的血管。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脆弱的阴影。床边坐着他的经纪人，正压低声音打着电话。

夜雨惜轻轻推门进去。经纪人抬眼看到她，目光锐利地上下扫视一番，带着职业性的审视，只是微微颔首。

夜雨惜没有打扰，默默走到病床另一侧。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熟悉的、印着笑脸的柠檬糖小铁盒。她拿起一颗，轻轻剥开糖纸，熟悉的酸涩香气在消毒水味中弥漫开一丝微弱的暖意。

她犹豫了一下，又将一颗小小的糖果，小心翼翼地放在柯淳没有输液的右手掌心，用他微凉的指尖虚虚地拢住。

几乎是同时，柯淳浓密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那双曾盛满阳光或疯狂绝望的桃花眼，此刻像蒙尘的琉璃，空洞而迷茫。

视线艰难地聚焦在她脸上，那眼神里，褪去了所有的攻击性和偏执，只剩下一种近乎孩童般的脆弱和无助，以及深不见底的疲惫。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微弱的气音。目光下移，落在自己掌心那颗黄色的柠檬糖上，长久的、茫然的凝视。

夜雨惜是糖。

夜雨惜的声音像羽毛拂过

夜雨惜你喜欢的柠檬糖。

柯淳的目光依旧停留在糖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极其缓慢地、笨拙地尝试屈起手指，想要抓住那颗小小的糖果。试了几次，糖果从他无力的指间滑落，掉在洁白的被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