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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鸦与兰(中)

春天的风化雨

两人在泥水中跋涉了许久,终于甩开追兵,躲进一个山洞。

处昊精疲力竭地靠在洞壁上,左臂的伤口因剧烈运动又渗出血来。沈明兰撕下裙摆为他重新包扎。

“为什么要回来?”处昊喘息着问,“太危险了。”

沈明兰系紧布条,轻声道:“因为我发现...我宁愿和你一起死,也不愿一个人活。”

处昊凝视着她沾满泥水的脸庞,突然伸手将她拉入怀中。沈明兰没有挣扎,安静地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我们会活下去。”处昊在她耳边低语,“然后一起查清柳无涯和那块玉佩的秘密。”

沈明兰抬头,在黑暗中准确找到了他的唇。这个吻混杂着血与泪的味道,却比任何琴声都更让处昊心颤。

洞外雨声渐歇,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在这微弱的光亮中相拥,仿佛找到了彼此缺失的另一半。

晨光透过山洞口的水帘折射进来,在石壁上投下摇曳的光斑。处昊一夜未眠,手中的玉佩在光线照射下泛着柔和的碧光。

松鹤延年——与他记忆中母亲佩戴的那块一模一样。

沈明兰在他身旁熟睡,长发散落在干草铺成的床上,脸上还带着疲惫的痕迹。处昊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

如果玉佩真是同一块,那么沈明兰很可能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妹妹。这个念头让处昊胃部绞痛。他回忆着母亲临终前的话:“昊儿...你妹妹...一定要找到...”

当时他只有十岁,以为母亲说的是襁褓中就夭折的小妹。难道...

“你一直没睡?”沈明兰突然醒来,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柔软。

处昊迅速收起玉佩,却被她敏锐地发现了。

“你在看我的玉佩?”沈明兰坐起身,“昨晚你看到它时反应很奇怪。”

处昊喉结滚动:“这玉佩...你确定是你生母留下的?”

“我爹是这么说的。”沈明兰歪着头,“怎么了?”

处昊犹豫片刻,还是取出了自己一直贴身携带的半块残玉——那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两块玉放在一起,断裂的纹路竟完美吻合。

沈明兰瞪大眼睛:“这...怎么可能?”

“我母亲也有一块同样的玉佩。”处昊声音干涩,“她临终前提到了我妹妹...”

沈明兰猛地站起来,脸色煞白:“你是说...我们可能是...”

“我不确定。”处昊也站起身,“但松鹤玉佩世间罕见,断裂处又能吻合...”

沈明兰摇着头后退:“不,这不可能。我爹说我生母早就去世了,怎么会...”

洞外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处昊瞬间警觉,一把拉过沈明兰贴在洞壁:“有人来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金属碰撞声。处昊将半块残玉塞回衣内,低声道:“无论发生什么,别出声。”

沈明兰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脚步声停在洞外。

“里面的人听着!”一个粗犷的声音喊道,“奉沈老爷之命,接大小姐回府!”

沈明兰松了口气:“是赵护卫的声音!”

处昊却按住她:“等等。”他悄无声息地移到洞口一侧,向外窥视。

赵铁鹰带着十余名沈府护卫站在洞外空地上,看似平常,但处昊敏锐地注意到几个细节:护卫们的刀鞘上有新鲜血迹;赵铁鹰的靴底沾着一种特殊的红泥——只有在柳无涯藏身的那片山区才有。

“怎么样?”沈明兰小声问。

处昊退回她身边:“是陷阱。赵铁鹰已经投靠柳无涯了。”

沈明兰难以置信:“赵护卫跟了我爹二十年!”

“人在刀架脖子时都会变。”处昊冷笑,“我们得另找出路。”

他拉着沈明兰向山洞深处摸去。洞内越来越暗,渐渐只能靠触摸前进。沈明兰的手在处昊掌心中微微发抖。

“害怕?”处昊低声问。

“不是。”沈明兰的声音在黑暗中异常清晰,“我在想玉佩的事...如果我们真是兄妹...”

处昊脚步一顿,胸口像被无形的手攥紧:“那我会离开,永远不再见你。”

沈明兰没有回答,但她的手指突然收紧,指甲几乎陷入处昊的皮肉。

洞道渐渐变窄,最后只能匍匐前进。处昊在前开路,突然,他的手摸到了空处。

“有出口。”

一丝微弱的光线从上方缝隙透进来。处昊用力推开挡路的石块,清新的空气涌入。他先爬出去,再拉出沈明兰。

两人站在一处悬崖半腰的平台上,下方是湍急的河流,上方是陡峭的崖壁。

“现在怎么办?”沈明兰望着汹涌的河水。

处昊解下腰带,又示意沈明兰也解下她的:“我们跳下去。”

“什么?”

“相信我。”处昊将两条腰带绑在一起,一端系在沈明兰腰间,另一端系在自己手腕上,“深吸一口气,入水时闭紧嘴。”

沈明兰看着他的眼睛,突然问:“如果我们不是兄妹,你会一直留在我身边吗?”

处昊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拉入怀中,纵身跃下悬崖。

冰冷的河水如万根钢针般刺入肌肤。处昊紧紧抓住沈明兰,在激流中奋力向岸边游去。腰带成了救命索,几次在沈明兰被漩涡卷走时将她拉回。

终于,他们瘫倒在河岸边的芦苇丛中,精疲力竭地喘息。沈明兰的衣裙全湿,黑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嘴唇因寒冷而发紫。

处昊强撑着站起来:“得找个地方生火。”

沈明兰抓住他的衣角:“处昊...看那边。”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处昊看到河对岸的沈府方向升起滚滚浓烟。距离太远,听不到声音,但那黑烟的量绝非寻常失火。

“柳无涯动手了。”处昊咬牙道。

沈明兰踉跄着站起来:“我爹还在府里!”

处昊按住她的肩膀:“现在回去就是送死。柳无涯的目标是你和你爹,我们必须先弄清情况。”

“那是我爹!”沈明兰眼中涌出泪水,“我不能...”

“听我说。”处昊捧住她的脸,“我会去沈府查探,你留在安全的地方。”

“不!我们一起...”

“沈明兰。”处昊罕见地叫了她的全名,“如果玉佩是真的,那么你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我不能冒险。”

这句话让沈明兰沉默了。她颤抖着从颈间取下玉佩,放入处昊手中:“那你要答应我,活着回来。我...我需要知道真相。”

处昊将两块玉佩一起收入怀中,轻轻吻了她的额头:“等我。”

他转身要走,沈明兰突然从背后抱住他:“处昊,无论真相如何...遇见你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事。”

处昊没有回头,只是覆上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片刻后决然离去。

处昊借着夜色潜回沈府时,大火已经吞噬了大半个宅院。柳无涯的人马控制了各处要道,幸存的家仆被集中关在西厢房,周围站着持刀的护卫。

处昊如幽灵般绕开巡逻,向主屋摸去。那里火势最猛,但也是沈万金最可能在的地方。

主屋外,赵铁鹰正指挥人搬运几个大箱子。处昊藏在假山后,听到他对手下说:“仔细搜,一定要找到那张图!老爷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看来沈万金还没被找到。处昊松了口气,正准备潜入主屋,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冷笑。

“寒鸦大人果然会回来。”

柳无涯从阴影中走出,手中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匕首。他脸上的伤疤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更加狰狞。

“沈万金在哪?”处昊直接问道。

“着急了?”柳无涯讥讽道,“为了仇人的女儿,值得吗?哦,我忘了...”他故意拖长声调,“你可能真的是她哥哥。”

处昊的手按上剑柄:“你都知道什么?”

“比你想象的多。”柳无涯突然正色,“十五年前,我奉命查抄一个谋反官员的家,那家的夫人有一对双胞胎,女孩被沈万金收养,男孩...被扔进了杀手组织。”

处昊如遭雷击:“你说什么?”

“你父亲林远山是朝廷命官,被人陷害谋反。”柳无涯冷笑,“沈万金与你父亲是政敌,他收养你妹妹不过是为了折磨仇人的孩子。”

处昊脑中轰鸣。他想起沈明兰说过,沈万金对她虽然宠爱但总是保持距离;想起她与母亲相似的眉眼;想起沈万金看沈明兰时复杂的眼神...

“证明。”处昊咬牙道。

柳无涯从怀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你父亲的绝笔,自己看吧。”

处昊接过信,借着火光辨认那些已经褪色的字迹:

「吾妻:

若此信能到你手中,说明我已不在人世。远山一生清白,却遭奸人陷害...两个孩子托付给你...若有不测,务必让昊儿与兰儿相认...沈万金表面仁义,实为幕后黑手...」

信纸在处昊手中颤抖。十五年的仇恨突然有了明确的目标——沈万金。

“现在,要不要合作? ”柳无涯微笑,“你帮我找到沧海明月图,我帮你报仇。”

处昊缓缓折起信纸:“沈万金人在哪?”

“主屋密室。”柳无涯指了指燃烧的建筑,“不过现在进去恐怕...”

处昊已经冲向了火海。

主屋内热浪滚滚,浓烟几乎让人窒息。处昊用湿布捂住口鼻,在火舌间穿行。根据柳无涯的描述,密室入口应在书房书架后。

书架已经烧着大半。处昊不顾灼烧的疼痛,用力推开它,露出后面的暗门。门锁已经被高温烤得变形,他运足内力,一脚踹开。

密室内,沈万金瘫坐在椅子上,胸前一片血红。听到动静,他虚弱地抬起头,看到处昊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寒鸦...明兰呢?”

处昊没有回答,而是抽出寒铁剑指向沈万金咽喉:“你认识林远山?”

沈万金的表情凝固了。许久,他长长叹了口气:“你终于知道了...林兄的儿子。”

“为什么?”处昊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为什么要害我全家?又为什么要收养明兰?”

沈万金艰难地摇头:“不是我...害林兄的...是当时的宰相秦桧...我得知消息时...已经晚了...只能救下明兰...”

处昊的剑尖微微颤抖:“证明。”

沈万金颤抖着手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这是...你父亲的...我一直保存着...”

令牌上刻着林字,背面是一首小诗。处昊记得这首诗——母亲常在他睡前吟诵。

密室的温度越来越高,房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沈万金突然抓住处昊的手:“带明兰走...柳无涯不只是要图...他要林家绝后...”

“为什么?”

“因为...你父亲掌握的证据...能毁掉秦桧一党...”沈万金咳出一口血,“玉佩...有两块...明兰的不是...她不是你妹妹...”

处昊浑身一震:“什么?”

“当年...我收养了两个女孩...明兰和真正的林兰...她们交换了玉佩...”沈万金的声音越来越弱,“为了迷惑追杀者...”

一声巨响,主梁砸了下来。处昊本能地扑向沈万金,带他滚到一旁。

“为什么现在才说?”处昊质问。

沈万金惨笑:“我以为...这样能保护她们两个...柳无涯是秦桧的爪牙...他一直知道...”

火势已经封住了出口。处昊背起沈万金:“坚持住,我带你出去。”

“不...”沈万金挣扎着,“拿上这个...”他将一块丝绸塞给处昊,“沧海明月图...实为秦桧通敌的证据...交给...”

老人的手突然垂下。处昊探他鼻息,已经气绝。

火舌舔舐着周围的家具,处昊将沈万金的遗体放下,展开那块丝绸——上面绣着精细的地图,但某些标记明显是密码。

房顶开始坍塌。处昊将图和令牌收好,冲向唯一的窗户。他撞碎玻璃跃出,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远处传来柳无涯的怒吼:“他在那!抓住他!”

处昊没有恋战,几个起落翻出围墙,消失在夜色中。他必须回到沈明兰身边,告诉她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他们不是兄妹。

但更大的阴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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