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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屠夫(上)

春天的风化雨

法医的闪光灯在黑暗中不断闪烁,像一场不合时宜的派对。柯沉站在警戒线外,点燃今晚的第三支烟。凌晨三点的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和某种他说不上来的香料气息。

“柯队,您来了。”年轻警员小跑过来,递上一次性鞋套和手套,“第五起了,局长说天亮前必须...”

“我知道局长说什么。”柯沉打断他,深吸一口烟后将半截烟蒂碾灭在便携式烟灰缸里,“现场保持完整吗?”

“基本完整。报案的是夜班出租车司机,说是看到门没锁...”

柯沉没再听下去,弯腰钻进警戒线。这是一栋老式公寓楼的三层,走廊灯泡坏了两个,剩下的那个忽明忽暗,像是随时准备熄灭。301室的门虚掩着,门锁完好——凶手要么有钥匙,要么技术开锁。

推开门的那一刻,柯沉的眼睛微微眯起。客厅中央,一个女人呈“大”字形被绑在餐椅上,头向后仰着,长发垂到地面。她的胸口插着一把厨房用刀,刀柄上系着一条红色丝带。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左手——无名指不见了,切口整齐,显然是被专业工具切除的。

“死亡时间大约在午夜到凌晨一点之间。“法医头也不抬地说,“和之前四起一样,一刀毙命,死后才被摆成这个姿势。”

柯沉绕着尸体慢慢走了一圈。受害者约二十五六岁,穿着居家服,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涂着淡粉色指甲油。她的表情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发现什么了?”一个清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柯沉回头,看见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年轻女性站在门口。她没穿警服,但脖子上挂着临时通行证。

“你是?”

“苏雨晴,犯罪心理学研究所的。”她走进来,目光直接落在尸体上,“局长请我来做侧写。”

柯沉挑了挑眉。他听说过苏雨晴——三十岁不到就参与过多个连环杀人案的心理分析,据说准确率惊人。但他不喜欢外人插手自己的案子。

“有什么高见?”他语气里的讽刺几乎不加掩饰。

苏雨晴似乎没注意到,或者根本不在意。她蹲在尸体旁边,仔细观察着那些捆绑的绳结和胸前的刀。

“凶手是个完美主义者。”她轻声说,“看这些绳结,每个都一模一样,间距分毫不差。刀插入的角度也是精确计算过的——完全垂直于胸骨,深度刚好穿透心脏但没伤到后背。”

柯沉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他之前已经注意到这些细节,但没想到一个刚来现场的人能这么快抓住重点。

“还有这个。”苏雨晴指向尸体左手缺失的无名指,“前四个受害者也有同样的特征。这不是随机行为,而是仪式的一部分。”

柯沉蹲下身,从口袋里取出镊子,在尸体下方的地毯上夹起一个微小的物体——一颗纽扣,深蓝色,上面有细小的花纹。

“第三颗了。”他自言自语道。

“什么第三颗?”苏雨晴问。

“每起案件现场都会发现一颗这样的纽扣,像是凶手故意留下的。”柯沉把纽扣装入证物袋,“但数据库里找不到匹配的来源。”

苏雨晴若有所思:“签名...他在炫耀。”

柯沉站起身,环顾四周。公寓很整洁,没有打斗痕迹。茶几上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红茶和一本翻开的书——《午夜花园》,一本畅销悬疑小说。书签是一张照片,他走过去拿起来。

照片上是受害者和几个朋友在某个咖啡馆的合影。柯沉的目光突然凝固了——背景里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戴着鸭舌帽,只露出下半张脸。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

“柯队!”技术科的小张在卧室门口喊他,“您得看看这个。”

没 卧室的墙上用口红写着几个大字:“你还记得我吗,柯警官?”字迹歪歪扭扭,像是故意伪装过。

柯沉感到一阵眩晕。这不是普通的挑衅——凶手认识他,而且很可能是冲着他来的。他下意识摸向自己左胸口袋里的老照片,那是他唯一保留的童年记忆:五岁的他和母亲在公园的合影。二十年前,他的母亲也是这样被杀害的,案子至今未破。

“柯队?你还好吗?”苏雨晴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查查受害者的背景。”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特别是她最近三个月的活动轨迹。”

回到客厅,柯沉注意到餐桌上摆着一套精致的茶具,旁边的小碟子里放着几块饼干。他凑近闻了闻,那种奇怪的香料味更浓了。

“肉豆蔻...”他喃喃道。

“什么?”苏雨晴走过来。

“凶手用了肉豆蔻,大量使用。“柯沉指向茶杯,“茶里有,我打赌饼干里也有。前几个受害者胃内容物中也检出过。”

苏雨晴眼睛一亮:“肉豆蔻过量会产生致幻作用。凶手可能在控制受害者...”

柯沉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局里的技术员:“柯队,受害者身份确认了。林小曼,26岁,自由撰稿人。重点是——她小时候住在青松小区。”

柯沉的手微微发抖。青松小区——那是他长大的地方,也是他母亲遇害的地方。

“还有更奇怪的,”技术员继续说,“我们交叉比对受害者资料,发现她们五个人都在同一家医院出生,前后相差不到两个月。而且...”

“而且什么?”柯沉追问。

“而且医院的记录显示,您母亲当年是那家医院的护士长。”

柯沉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来。这不是巧合,而是一条精心设计的复仇之路。凶手在重演历史,而林小曼和其他受害者只是棋子——真正的目标是他。

他看向墙上那行血红的字,突然明白了什么。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当他躲在衣柜里透过缝隙看见凶手背影时,那人转身的瞬间,胸前有什么东西在闪光——一颗深蓝色的纽扣。

法医实验室的荧光灯管嗡嗡作响,柯沉盯着解剖台上林小曼苍白的脸庞。那张脸在强光下几乎透明,让他想起小时候邻居家那个总爱跟在他身后的小女孩。

“确定是同一把凶器?”柯沉用镊子翻看尸体左手的切口。

法医老陈推了推眼镜:“和前三起一样,手术级截肢刀,手法干净利落。不过这次有个新发现。”他举起装有断指的玻璃瓶,“切口处检测到微量的丙二醇和苯甲酸。”

“防腐剂?”柯沉皱眉。

“更可能是某种护肤品成分。”苏雨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今天穿了件深灰色高领毛衣,衬得脸色愈发苍白。“我查了林小曼的社交账号,她最近三个月频繁去一家叫'新月'的医美诊所。”

柯沉接过她递来的平板。屏幕上是一张林小曼的自拍,背景玻璃反射出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他放大图片,那个模糊的轮廓胸前似乎别着什么东西——一枚深色纽扣。

“这家诊所在哪?”柯沉的声音突然紧绷。

“市中心银座大厦17楼。”苏雨晴敏锐地看了他一眼,“你想到什么?”

柯沉没有回答,而是掏出钱包,从夹层取出一张泛黄的旧报纸剪报。2003年5月17日的《滨海日报》,标题赫然写着《护士长家中遇害,五岁幼子目击凶手》。

“我母亲遇害当天,”柯沉指着报道角落的一张配图,“她刚参加完银座大厦的医疗会议

苏雨晴倒抽一口冷气:“同一个地点...”

解剖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技术科的小张气喘吁吁地冲进来:“柯队!医院档案查到了!五名受害者都是2000年3月在市妇幼保健院出生的,而且——”他压低声音,“她们的出生记录都被人修改过。”

柯沉一把抓过文件。在原始档案复印件上,每个婴儿的“接生医师”一栏都被墨水涂改过,但隐约能辨认出一个“李”字。

“李...”柯沉的手指微微发抖。他记忆深处浮现出一个总是戴着口罩的高瘦男人,母亲叫他“李医生”。

苏雨晴突然说:“凶手在收集她们的手指。”

“什么?”

“无名指象征婚姻和承诺。”她指着档案上五个女孩的出生日期,“她们本该是同一天生日。凶手在重组一个完整的手,就像拼图。”

柯沉猛地合上文件。墙上时钟指向凌晨四点,窗外开始下雨,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像极了那个噩梦般的夜晚。他抓起外套:“去银座大厦。”

雨中的银座大厦像一座黑色墓碑。柯沉亮出警徽,值班保安打着哈欠调出监控记录。

“新月诊所半个月前就停业了。”保安指着屏幕,“看,最后一天搬走的。”

监控画面上,几个戴口罩的人推着设备离开。柯沉突然按下暂停键——其中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弯腰时,领口闪过一抹深蓝色。

“能放大吗?”

画面放大后模糊不清,但柯沉确信那是一枚和他收集的三颗一模一样的纽扣。他转向保安:“诊所负责人是谁?”

“执照上是个叫王明的,但听说实际经营者姓李...”保安突然压低声音,“警察同志,那诊所邪门得很。有护士说半夜常听到哭声,还有人见过玻璃罐里泡着...…”

“泡着什么?”苏雨晴追问。

保安吞了口唾沫:“手指。”

柯沉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电梯里,苏雨晴突然问:“你母亲案件里的凶手,有什么特征?”

“左撇子,身高约178,右手虎口有疤痕。”柯沉机械地复述着记忆中的细节,“他离开时碰倒了玄关的伞架,伞柄上留下了部分指纹,但数据库里没有匹配。”

“指纹还在吗?”

“在局里证物室,但二十年前的技术...”

苏雨晴眼睛一亮:“现在可以用纳米级三维重建技术重新检测。”

电梯停在17楼。新月诊所的玻璃门上贴着封条,但柯沉注意到门锁有新鲜划痕。他拔出手枪,示意苏雨晴退后。

门内一片漆黑,浓烈的消毒水味中混杂着那股熟悉的香料气息。柯沉摸到开关,灯光亮起的瞬间,他和一屋子玻璃罐打了个照面——整整三排标本罐整齐陈列在架子上,每个罐子里都漂浮着苍白的无名指。

“天啊...”苏雨晴捂住嘴。最前排的五个罐子贴着标签,林小曼的名字赫然在列。

柯沉走向里间的办公室。桌上放着一本皮革日记,翻开的那页画着精细的人体解剖图,旁边用红笔标注:“第五个。他还记得吗?”

“柯沉!”苏雨晴在门外惊呼。他冲出去,看见她站在一个投影仪前。墙上投映着一张老照片:年轻的护士抱着五个新生儿,胸前名牌写着“柯雪琴”——柯沉母亲的名字。

照片底部有一行小字:“罪孽需要血来洗净。”

柯沉的手机突然震动。法医老陈发来的消息让他瞳孔骤缩:“林小曼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DNA比对结果出来了...和二十年前你母亲案件现场遗留的毛发有25%相似度,属于近亲。”

雨声忽然变大。柯沉抬头,透过诊所的玻璃幕墙,他看见对面大楼天台上有个人影——戴着鸭舌帽,右手举着望远镜。两人目光隔空相撞的瞬间,那人转身消失在了雨幕中。

“他一直在看着我们。”柯沉喃喃道。

回到警局,技术科有了突破性发现。小张兴奋地挥舞着报告:“纽扣的材质很特殊!是1990年代市纺织厂特供青松小区裁缝店的,那家店2003年就关了,店主姓...”

“李。”柯沉打断他,“叫李广生,他儿子李毅是我母亲医院的实习医生。”

办公室里突然安静。苏雨晴轻声问:“你早就知道?”

柯沉从抽屉深处抽出一份泛黄的档案袋:“我十八岁那年黑进过医院数据库。李毅2003年5月16日——我母亲遇害前一天——被举报性骚扰病患,举报人是我母亲。”

他抖出一张照片:一群医护人员合影中,站在角落的年轻男子右手虎口上,一道疤痕清晰可见。

“李毅后来失踪了。”柯沉的声音像绷紧的弦,“但我相信他一直在滨海市,等着完成他的作品。”

苏雨晴突然抓住他的手臂:“第五个受害者林小曼的手机数据恢复了。有一段录音,是你母亲的声音。”

录音笔里传出一个女人颤抖的喘息:“...孩子们是无辜的...李毅,你会下地狱的...”接着是婴儿的哭声和一声闷响。

柯沉的脸血色尽失。那是他从未听过的母亲最后的话语。

“不对...”苏雨晴突然调出电脑上的地图,“五个受害者,但录音里有六个婴儿的哭声。”

柯沉如遭雷击。他想起母亲照片背面那个被墨水涂改的数字“6”,想起自己总做的一个噩梦——黑暗中有个看不见脸的孩子在哭。

“还有一个幸存者。”他嘶声道,“凶手要找的不只是我...”

话音未落,他的手机亮起陌生号码的短信:“游戏才刚开始,柯警官。你找到第六个了吗?”

窗外,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照亮了警局对面楼顶那个撑着黑伞的身影。

雨水顺着柯沉的发梢滴落在手机屏幕上,那条短信在雨水中晕染开来。他猛地抬头 看向对面楼顶,那个黑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立刻追踪这个号码!”柯沉把手机扔给小张,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苏雨晴拦住他:“等等!如果真有一个第六个幸存者,我们必须先找出是谁。”

柯沉在雨中眯起眼睛,记忆碎片如闪电般划过脑海。

“市妇幼保健院...2000年3月...”他突然转向苏雨晴,“查查那家医院2000年3月的所有新生儿记录,特别是那些出生后不久就转院或死亡的。”

警局档案室潮湿沉闷。柯沉翻找着二十年前的医疗档案,手指在泛黄的纸页间快速翻动。突然,一份标着“机密”的文件夹从架子高处掉下来,散落一地的文件中,一张黑白照片滑到他脚边——六个并排的新生儿保温箱,标签被墨水涂掉了五个,只剩下第六个上面模糊可见“程“字。

“程...”柯沉的心脏剧烈跳动。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特殊病例,永久封存。”

苏雨晴突然倒吸一口冷气:“柯沉,我找到了。”她指着电脑屏幕,“2000年3月18日,一名女婴被记录为出生后死亡,但死亡证明是三天后才开的。婴儿母亲姓程,叫程芳,是...是你母亲科室的护士。”

柯沉的手指掐进了掌心。他记得这个名字——程阿姨总给他带糖果,但在母亲去世前一个月突然辞职了。

“那个婴儿没有死。”苏雨晴调出另一份文件,“看这个,殡仪馆记录显示当时火化的是一具替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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