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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屠夫(下)

春天的风化雨

窗外又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柯沉苍白的脸。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再次震动。又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青松路27号裁缝店地下室。来看看你母亲藏起来的真相。”

雨中的青松路像一条黑色的河流。27号那栋破旧的两层小楼门窗紧闭,门口挂着“危房勿入”的牌子。柯沉撬开生锈的锁链,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

手电筒光束下,积满灰尘的裁缝店里陈列着几台老式缝纫机,墙上挂着褪色的布料样品。柯沉注意到地板中央有一块颜色较新的木板——最近有人来过。

掀开木板,一股混杂着霉味和肉豆蔻的怪味扑面而来。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像一张黑洞洞的大嘴。柯沉拔出手枪,缓步下行。

地下室比想象中宽敞。手电筒照亮的瞬间,柯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整面墙贴满了他母亲的照片,从工作照到生活照,甚至有几张明显是偷拍的。照片中央用红笔圈出一张母亲抱着婴儿的合影,那个婴儿不是他。

“你终于来了。”一个女声从黑暗中传来。

柯沉猛地转身,手电筒光束照出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女子。她苍白的脸上有一道从额头延伸到下巴的疤痕,左袖管空空如也。

“程雪。”女子轻声说,“第六个婴儿。”

柯沉的手枪纹丝不动:“你和李毅什么关系?”

程雪的笑声像碎玻璃摩擦:“他是我父亲。”她推动轮椅靠近,右手从腿上拿起一个老式录音机,“你母亲临终前托付给我一段录音,让我在你准备好的时候交给你。”

录音机沙沙作响,传出柯沉母亲急促的呼吸声:“...沉儿,如果你听到这个,妈妈已经不在了。2000年3月,我们发现李毅在偷卖新生儿给地下器官贩卖组织...我们救下了六个孩子,但其中五个已经被注射了特殊药物...程芳带着最健康的一个离开了,剩下五个我偷偷安排在...…”

录音突然被刺耳的杂音打断。程雪关掉录音机:“后面部分被洗掉了。但我知道另外五个孩子被寄养在不同家庭,林小曼她们。”

柯沉的大脑飞速运转:“李毅杀我母亲是为了灭口?那为什么现在才对那五个孩子下手?”

“因为药物。”程雪从轮椅侧袋取出一个玻璃瓶,里面泡着一截指骨,“当年注射的药物会导致25岁左右器官衰竭。父亲需要她们的无名指做DNA重组实验...“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血丝,“我也是实验品之一,只是提前逃出来了。”

柯沉注意到她右手无名指缺失了一截。他突然想到什么:“苏雨晴呢?她没跟我一起来。”

程雪脸色骤变:“快回警局!父亲的目标从来不是你,而是...……”

柯沉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小张发来的视频链接里,苏雨晴被绑在一张金属椅子上,背景墙上用血写着倒计时“48:00:00”。视频标题是:《你能像你母亲一样解开密码吗?》

“他抓走了苏雨晴...”柯沉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程雪推动轮椅到墙边,掀开一块黑布,露出一个老式保险箱:“这是你母亲当年用的。密码是你生日加上一个三位数。输错三次就会触发毒气装置。”

柯沉跪在保险箱前,手指颤抖着输入自己的生日“950317”,然后停住了。三位数?母亲从未告诉过他任何相关数字。

“想想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程雪急促地说,“父亲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他在复制当年的仪式,但这次需要六个祭品。苏雨晴就是第六个!”

柯沉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那张纸条,他一直以为是母亲随手写的药方。他掏出钱包,从最里层取出那张几乎碎成粉末的纸条,上面模糊可见三个数字:2-1-6。

保险箱发出“滴”的一声,门弹开了。里面只有一张微型磁盘和一把小钥匙。柯沉插入警用笔记本电脑,磁盘里是一段监控视频:年轻的柯雪琴在医院实验室里替换了六个试管,而门外,一个戴眼镜的男子正在偷看——李毅。

“他发现了...”柯沉喃喃道。视频最后定格在一张实验记录表上,六个婴儿的编号对应着六个家庭地址。

程雪突然抓住他的手臂:“父亲在警局有内应!每次行动前都有人给他通风报信!”

柯沉想起每次案发前警局附近的可疑电话。他拨通小张:“查查过去一个月所有案发前一小时内,从警局周围500米拨出的电话记录,特别是重复出现的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小张惊恐的声音:“柯队!技术科刚发现苏法医的电脑被黑客入侵过,有人调阅了你母亲案件的全部档案!包括...包括你小时候做的心理评估报告!”

柯沉如坠冰窟。那份报告里详细记录了他五岁时对凶手的描述——“戴眼镜的叔叔右手有疤,身上有药味,纽扣是蓝色的。”

“回警局!”柯沉抓起钥匙冲向门口,却听见程雪发出一声痛呼。他回头看见她胸口插着一支麻醉镖,轮椅后方,一个戴鸭舌帽的身影正从暗门消失。

柯沉追出去时,巷子里只剩下一枚深蓝色的纽扣躺在雨水中。他捡起纽扣,发现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L”——不是李,而是“六”的罗马数字。

警局会议室里,技术员调出了一段监控:案发前45分钟,确实有一个电话从警局对面的公用电话亭打出。模糊的画面中,打电话的人穿着警用雨衣,背对着摄像头。

“电话是打给这个号码。”小张调出一个座机号,“登记在新月诊所名下。”

柯沉盯着那个背影,突然注意到那人右手掏电话时,袖口露出了一块独特的手表——和他去年送给老陈的生日礼物一模一样。

“老陈在哪里?”柯沉的声音冷得像冰。

“法医室...他说要重新检查林小曼的...…”小张话没说完,柯沉已经冲了出去。

法医室空无一人。林小曼的尸体还躺在解剖台上,但柯沉注意到她的右手被重新剖开了——老陈在找什么东西。

解剖台边缘有一点闪光。柯沉凑近看,是一小片金属片嵌在橡胶手套容易忽略的位置。他小心取出金属片,上面刻着“CS-6”

“程雪-6号...”柯沉突然明白了。李毅不是在杀人,他是在收集六个实验品的生物样本。而苏雨晴...

他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新视频。画面里,苏雨晴所在的房间角落出现了一个医用冷藏柜,透过玻璃能看到五个标着序号的玻璃罐。视频标题变成了:《还差最后一个,柯警官》。

窗外,雨下得更大了。柯沉看向墙上的时钟,倒计时已经变成了47:32:16。他握紧那片金属,知道最后的对决即将到来。而这一次,他不仅要救苏雨晴,还要揭开那个困扰了他二十年的谜团——母亲临终前究竟想告诉他什么?

暴雨砸在警局窗户上的声音像无数细小的锤击。柯沉盯着那片刻有“CS-6”的金属片,太阳穴突突直跳。解剖室的白炽灯突然闪烁了一下,角落里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柯沉的手按在枪套上,缓缓转身。老陈站在药品柜旁,右手拿着一支注射器,左腕上的手表表带松开了——正是视频里出现的那块。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老陈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他指了指金属片,“那是骨髓取样器的碎片。李毅需要活体样本,但程雪逃走了,他只能从尸体上提取。“

柯沉注意到老陈的右手虎口上有一道淡白色的疤痕,形状像个月牙。记忆如闪电般劈开——五岁那年,从衣柜缝隙看到的那只手上,就有这样一道疤。

“是你。”柯沉的手指扣上扳机,“那天晚上和我母亲在一起的人是你。”

老陈苦笑一声,举起注射器对着灯光检查:“二十年前我只是个实习法医,李毅答应给我一种能治愈肝癌的药——我父亲当时晚期。”他转动注射器,液体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蓝色,“你母亲发现了我们在婴儿身上做的实验,她本可以举报,却选择偷偷救走那些孩子...”

“所以你们杀了她。”柯沉的声音像刀锋刮过玻璃。

“不!”老陈突然激动起来,“我只是...奉命去取回资料。我到的时候她已经...”他的目光躲闪了一下,“李毅说那些婴儿注射的药物会导致器官变异,需要定期取样研究。前四个受害者死后我才明白,他是在收集完整的实验数据。”

柯沉想起程雪说的“25岁左右器官衰竭”,胃部一阵绞痛。苏雨晴也是25岁。

“他在哪?”柯沉向前一步,“苏雨晴被关在哪里?”

老陈摇摇头:“我只负责提供你们的调查进度。但我知道...”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鲜血,“密码216...不只是数字...是病房号...”

老陈的身体突然痉挛,注射器掉在地上。柯沉冲上前扶住他,发现他后颈上有一个细小的针孔——有人刚刚远程注射了毒药。

“市...医院...地下...”老陈的手指在柯沉掌心划出三个数字,随即瞳孔扩散,没了呼吸。

柯沉轻轻合上老陈的眼睛,从他口袋里摸出一张门禁卡,上面印着“市妇幼保健院-特殊实验室”。卡片背面用透明胶带粘着一小片蓝色布料,正是那种特殊纽扣的材质。

警局走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小张冲进来,脸色煞白:“柯队!追踪到苏法医的手机信号了!位置在...”

“市妇幼保健院。”柯沉打断他,拿起那片金属片对着光,“这是骨髓穿刺针的一部分。李毅不是在杀人,他在收集活体样本。”

小张愣住了:“可是五个受害者都已经...”

“第六个还活着。”柯沉抓起车钥匙,“苏雨晴。”

雨幕中的市妇幼保健院像一座巨大的灰色墓碑。柯沉亮出警徽,值班护士却告诉他:“216病房?那间二十年前就改成储藏室了。”

电梯下行到地下二层,走廊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柯沉刷了老陈的门禁卡,红灯闪烁两下后转绿。门后是一条向下的狭窄楼梯,空气中那股熟悉的肉豆蔻气味越来越浓。

楼梯尽头是一间圆形实验室,中央摆放着六个透明培养舱,其中五个各漂浮着一根无名指。第六个舱体连着复杂的仪器,苏雨晴被固定在里面,脸色惨白,双眼紧闭。舱体上的电子屏显示着倒计时:36:14:22。

“你比我想象的来得快。”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

轮椅的吱呀声中,程雪缓缓现身。她的左袖管不再空空如也——一只机械臂从袖口伸出,末端是锋利的手术刀。

“老陈死了。”柯沉紧盯着她的机械臂,“你父亲清理了又一个叛徒。”

程雪的笑容扭曲了疤痕:“陈叔叔一直以为自己在救人。愚蠢。”她推动轮椅靠近第六个培养舱,“知道为什么需要六个样本吗?因为只有完整的基因链才能修复缺陷。”她敲了敲自己的断臂处,“我本该完美的。”

柯沉的目光扫过实验室,注意到墙上贴着六张婴儿照片,其中一张被红笔圈出——照片角落隐约可见“柯雪琴”的签名。

“我母亲接生的六个婴儿...”柯沉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不是李毅的女儿,你是他的实验品。他利用你引诱我来这里。”

程雪的机械臂突然射出,刀尖在柯沉脸颊留下一道血痕:“聪明。但太晚了。”她指向一个监控屏幕,画面里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站在某个儿童病房里,“父亲已经开始最终阶段。你才是最后一个拼图,柯沉。”

柯沉看向屏幕,浑身血液瞬间冻结——那是他小时候住过的病房。李毅手里拿着的东西,正是柯沉五岁那年手术后留在体内的钢钉。

“你母亲给你做过骨髓移植。”程雪的声音带着病态的兴奋,“用她自己的干细胞。所以你的DNA里...有解药。”

苏雨晴的培养舱突然发出警报,倒计时加速跳动。程雪大笑起来:“肉豆蔻气体开始分解她的神经系统了。想救她?密码216不只是病房号,还是你母亲留下的坐标。”

柯沉扑向控制台,屏幕弹出一个密码输入框。他输入“216”,系统显示错误,剩余尝试次数:2。

“想想你母亲最爱说的话。”程雪推动轮椅退向暗门,“时间不多了,哥哥。”

最后两个字像一记重拳击中柯沉。记忆碎片突然拼合——母亲总是哼的那首摇篮曲,歌词里反复出现的“二月十六,我的小鹿...…”

他颤抖着输入“0216”,系统发出确认音。培养舱缓缓打开,肉豆蔻气体喷涌而出。柯沉抱起昏迷的苏雨晴,发现她手里攥着一张纸条,上面是母亲的笔迹:“沉儿,真正的罪恶在地下三层。李不是主谋。”

程雪的轮椅已经消失。柯沉看向监控屏幕,李毅的身影也不见了。但另一个画面引起他的注意——医院后门的监控里,一个穿白大褂的人正拖着一个大行李箱走向救护车。

柯沉拨通小张的电话:“封锁医院所有出口!李毅要带着样本逃跑!“他看了眼怀中呼吸微弱的苏雨晴,注意到她颈部有一个新鲜的针孔,“等等...他已经取走了需要的样本。”

苏雨晴突然睁开眼睛,瞳孔扩散得很大:“柯沉...地下室...不止一层...”她的手指在地板上划出三个血淋淋的数字:-3。

电梯无法到达更下层。柯沉在实验室角落发现了一个隐藏的升降平台。按下-3按钮时,手枪的重量是他唯一的安慰。

地下三层的景象让柯沉胃部翻腾——这是一个缩小版的产科病房,六个保温箱排列成六边形,每个箱子里都泡着一具婴儿标本。房间中央的手术台上,躺着一个戴着呼吸面罩的老人,身上连着各种维持生命的仪器。

“柯警官。“老人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出,“我等了你二十年。”

柯沉举枪对准那张布满老年斑的脸:“李毅。”

老人的手指微微颤动,指向墙上的显示屏。画面分成六格,分别是五个受害者生前的最后影像,以及...柯沉母亲遇害当晚的监控录像。

“你母亲毁了我毕生的研究。”李毅的呼吸器发出嘶嘶声,“基因优化工程本可以创造完美人类,但那六个婴儿出现了排异反应。我需要他们的后代细胞来修复错误。”

柯沉看向那些婴儿标本,突然注意到其中一个标签上写着“对照组:柯沉。”

“你拿我母亲做实验?”柯沉的手指扣在扳机上。

李毅发出咯咯的笑声:“是她自愿的。为了救你。”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一个保险柜,“看看你出生时的病历吧,奇迹男孩。”

柯沉保持枪口对准李毅,用另一只手打开保险柜。里面是一份泛黄的病历,记录着他出生时的罕见病症——骨骼发育不全,预期寿命不超过一年。但最后一页的检查报告显示,两岁时所有症状奇迹般消失了。

“你母亲偷了我的实验血清给你注射。”李毅说,“副作用是会导致后代基因缺陷。所以那六个婴儿...”他看向保温箱,“是你的同父异母兄妹。”

柯沉的枪差点脱手。母亲从未告诉过他父亲是谁。

显示屏突然切换,出现程雪的脸:“父亲,样本已经装载完毕。”她看向柯沉,机械臂举起一个冷藏箱,“六份完整的骨髓样本,足够重组完美基因了。”

“不!”柯沉冲向出口,但厚重的防爆门已经落下。李毅的笑声和呼吸器的嘶鸣混在一起:

“你以为我要杀你?不,孩子,我要让你成为新人类的始祖。你的警察朋友现在应该已经收到我送的礼物了——你小时候的干细胞样本,足够克隆一支军队。”

柯沉疯狂地寻找出口,这时对讲机里传来小张急促的声音:“柯队!救护车冲卡逃走了!但我们在地下二层发现...天啊!是苏法医吗?她情况很糟!”

李毅的显示屏闪烁了一下,切换到实时画面:苏雨晴躺在担架上,医护人员正给她注射着什么。小张的声音继续传来:“医生说是什么解毒剂...等等,这药瓶标签上写着柯雪琴-216...”

柯沉转向李毅,老人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呼吸机电源被柯沉一枪打爆。在警报器的尖啸中,柯沉凑到垂死的李毅耳边:

“不好意思,真理在我手里。“

防爆门缓缓升起,冲进来的警员们看到柯沉跪在地上,手里攥着一张老照片——年轻的柯雪琴抱着婴儿站在“216”病房门口,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无论基因如何,爱使你成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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