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有光

春末的晨雾还未散尽，嘉的行李箱里已塞满了烟盒纸、旧钢笔和带着向日葵图案的笔记本。当他把"暂时闭店"的木牌挂在暖光铺子门前时，女孩抱着铁皮铅笔盒追了出来："嘉哥，我跟你一起去。"阿明扛着缝纫机紧随其后，老王手里的工具箱叮当作响，二十多个员工自发组成的队伍，在老街石板路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车队驶入云贵山区时，连绵的山峰让手机信号时断时续。在盘山公路的急转弯处，嘉望着车窗外云雾缭绕的悬崖，突然想起奶奶常说"路再难走，总要有人先踏出第一步"。山脚下的村寨里，孩子们光着脚围上来，眼睛却亮得像夜空中的星星，其中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手腕上，系着褪色的红绳。

搭建临时教室那天，老王带着员工用废弃木板搭起课桌，女孩把烟盒纸裁成小卡片教识字。嘉则在祠堂里调试从厂里带来的旧电脑，忽然发现那个羊角辫女孩正踮着脚，用木炭在墙上临摹他笔记本里的向日葵。"阿婆说画太阳就能把日子照亮。"女孩仰起脸，鼻尖沾着炭灰，"叔叔，你画的比太阳还好看。"

深夜，嘉在煤油灯下整理物资清单，祠堂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他举着手电筒循声而去，只见十几个村民正扛着竹筐往祠堂送玉米和山核桃。"城里来的老师，"老村长抹了把汗，"孩子们念叨着要学修电器、做衣裳，可我们......"话未说完，嘉已掏出烟盒纸记下村民的需求，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就像当年记录设备故障时的节奏。

接下来的日子，暖光铺子的手艺课堂在山村里开了花。二婶教妇女们做青团，阿明带着年轻人用碎布拼贴壁画，女孩则把电子元件课搬到了晒谷场。当第一盏自制太阳能灯在村口亮起时，孩子们欢呼着围着嘉打转，他突然想起老街的太阳能路灯，原来光与光之间，真的会彼此呼应。

离别的前一晚，村民们在空地上燃起篝火。羊角辫女孩抱着个布包跑过来，里面是用野菊花和松针编成的花环，还有本用烟盒纸装订的册子，歪歪扭扭写着"长大了我也要当照亮别人的人"。嘉抬头望向群山，星河与远处厂区的灯火遥相辉映，恍惚间奶奶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心若有光，走到哪里都能生根发芽。"

返程的大巴启动时，嘉望着渐渐缩小的村寨，口袋里的烤红薯还带着余温。他知道，这不是终点——就像老槐树上飘落的种子，无论落在哪里，都会长出新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