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清晨打卡机“滴”声未落，楚琴谣就看见羡魏仲工位上多了盆薄荷盆栽——和她办公桌上那盆长得一模一样，叶片上还沾着晨露。

“早。”他递来热可可，杯套上印着她上周画的笑脸，“总监说‘甜度自由’线下展需要互动区，你昨天提的‘手写甜度明信片’，我画了版草图。”

指尖触到纸杯的温热，她想起昨夜加班时他默默放在她椅背上的毛毯：“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薄荷？”

“你帆布包上的挂饰是薄荷叶。”他低头改草图，耳尖发红却答得自然，“还有，你每次经过茶水间都会摸两下薄荷盆栽。”

晨会时，客户总监沈砚敲着投影仪：“线下展要爆点，不能只靠温情牌。”目光扫过楚琴谣，忽然笑了，“听说楚文案在便利店的故事特别打动人？”

钢笔在笔记本上划出刺耳的线，楚琴谣听见羡魏仲指节轻敲桌面：“沈总监，我们准备了三组不同客群的甜度样本，比如……”

“比如快递员把客户手写感谢卡设成屏保，”她接过话头，故意忽略“便利店”三个字，“还有护工阿姨把女儿的奶茶分给同屋老人，这些真实细节比爆点更有说服力。”

沈砚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打转，忽然指向羡魏仲：“听说羡组长有个‘细节库’备忘录？能不能让我们开开眼？”

空气瞬间凝固，楚琴谣看见羡魏仲握笔的指尖发白。他的备忘录里藏着300多条关于她的记录，此刻正躺在抽屉最深处，标签是她画的小太阳。

“不过是工作习惯。”他忽然翻开笔记本，展示写满数据的页面，“每个策划案都会做细节归档，沈总监要看哪类？”

午休时，楚琴谣被羡魏仲拽进楼梯间。阳光从防火门缝隙漏进来，照见他衬衫袖口沾着的薄荷碎屑——是刚才帮她修剪盆栽时蹭到的。

“对不起。”他忽然开口，声音闷在喉咙里，“沈砚是我大学同学，说话没分寸。”

“他刚才问我便利店经历，”她扯了扯他的袖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会刁难？”

他睫毛颤了颤，从口袋里摸出暖手宝：“你生理期，揣着。”答非所问，却在她掌心塞了颗水果糖，“草莓味，你上周说想吃。”

电梯间传来小周的喊声，楚琴谣慌忙把暖手宝塞进包里，却在转身时看见他手机屏保——是她在老年大学教奶奶们画笑脸的照片，备注写着“我的甜度画师”。

下午跑菜市场调研，楚琴谣跟着卖糖画的大爷记录：“有个爷爷每天给奶奶买蝴蝶形状的糖画，说她年轻时最爱追蝴蝶。”

羡魏仲忽然蹲下身，替她系好松开的鞋带：“你鞋带总开，像在故意等我弯腰。”

耳尖发烫时，大爷突然笑出声：“小情侣吵架别冷战，甜言蜜语不如糖画实在。”

“我们不是……”楚琴谣慌忙摆手，却看见羡魏仲接过糖画时，在大爷的记账本上画了只小蝴蝶——和她备忘录里的涂鸦一模一样。

菜贩阿姨递来塑料袋时，忽然拉住楚琴谣：“姑娘，你男朋友总帮你挑不带梗的草莓，比我家那口子细心多了。”

她这才发现，羡魏仲正在摊位前认真挑选，指尖轻轻捏起草莓，对着阳光看是否熟透。想起上周他帮她改文案，连标点符号都要和她确认，原来细心早已渗透进每个动作。

下班后陪羡魏仲去母亲的餐馆，楚琴谣刚进门就被阿姨塞了个绣着笑脸的围裙：“小魏说你爱吃番茄牛腩，今天特意多炖了两小时。”

厨房飘来的香味勾着馋虫，她看见羡魏仲正在切土豆丝，刀刃在案板上敲出均匀的节奏，忽然想起他备忘录里的话：“她切土豆会哼歌，跑调却像含着蜜。”

“要帮忙吗？”她凑近，看见他手腕内侧新添的红痕，“是不是被油溅到了？”

“没事。”他迅速抽回手，却被阿姨撞见：“小魏从小就笨，当年帮我端面烫伤手腕，现在还给姑娘留疤呢。”

楚琴谣的手指悬在他手腕上方，忽然想起暴雨夜他把伞全倾向她，自己半边身子湿透却笑着说“习惯了”。原来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早在遇见她之前，就已在生活里生根。

晚餐时，阿姨忽然握住楚琴谣的手：“这孩子总说心里住着个会发光的姑娘，我还以为是编的，原来真有这么甜的人。”

羡魏仲的筷子“当啷”掉进碗里，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楚琴谣忽然想起他备忘录里的第一条记录，虽已刻意避开便利店，但那个夏夜的温热牛奶，早已化作他生命里的第一缕甜。

深夜改线下展方案，楚琴谣在茶水间撞见对着柠檬蜜罐发呆的羡魏仲。他面前摆着七支不同颜色的马克笔，正在往便利贴上画小太阳——和她贴在他笔记本上的图案一样。

“在准备惊喜？”她晃了晃手里的甜度问卷，“还是说，某人想给每个客户的提案都画上专属符号？”

他忽然转身，便利贴在指尖卷成小筒：“给你的。”递过来时，她看见每张贴纸背面都写着字，

“原来你都记得。”她指尖抚过那些日期，忽然发现少了最近半年的记录，“为什么停在去年？”

“因为现在的细节，”他喉结滚动，声音轻得像气泡，“我想当面说给你听。”

咖啡机的蒸汽模糊了视线，楚琴谣听见自己心跳如鼓。他忽然掏出个玻璃罐，里面装着365颗星星，每颗都写着她的小习惯：“从你入职那天开始叠，本来想等攒够1000颗再……”

“再怎样？”她仰头望着他泛红的耳尖，故意逗他。

“再告诉你，”他忽然直视她眼睛，“你递来的每一份温热，我都小心收着，像收着生命里最甜的糖。”

线下展当天，楚琴谣蹲在互动区贴观众写的甜度故事，忽然听见头顶传来沈砚的笑声：“羡组长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把组员的喜好摸得比客户还透。”

她抬头，看见沈砚正指着羡魏仲的笔记本——不知何时被翻开，最新一页写着：“楚琴谣怕黑，加班时会开小台灯；楚琴谣喜欢把钢笔帽套在无名指上，像戴戒指。”

“沈总监看错了，”羡魏仲忽然合上笔记本，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手背，“这是私人笔记。”

周围的同事开始起哄，楚琴谣看见小周举着手机录像，总监笑着摇头。沈砚忽然吹了声口哨：“行啊，藏得够深，当年追系花可没这么细心。”

“因为值得。”羡魏仲忽然转身，眼里映着展台上的暖光，“有些人，值得你把每个细节都熬成糖。”

闭馆前，楚琴谣在“甜度信箱”里发现封信，字迹是熟悉的钢笔字：“致楚琴谣：你问我为什么总把伞倾向你，因为你是我雨天里的折叠椅，是我备忘录里的光。其实从你递来温热牛奶的那天起，我的甜度，就只剩你这一种。”

她转身，看见羡魏仲站在展台后，手里拿着她遗失的笑脸贴纸。暖黄色的灯光下，他的影子与她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像杯正在融化的温糖。

“现在我宣布，”她忽然想起初遇时的便利店，却故意避开那个词，“你的备忘录，只能记录关于我的甜度。”

他笑着打开手机，屏保早已换成她在菜市场画糖画的照片，备注是：“我的专属甜度——楚琴谣”。而她不知道的是，在他新的备忘录里，第一条记录已经更新：“2018年10月15日，她终于知道，我藏在袖口的暖，都是给她的独家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