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清晨打卡时，楚琴谣的手指在考勤机上顿了顿——羡魏仲的工牌挂绳上，不知何时多了枚迷你关东煮挂饰，和她帆布包上的那串一模一样。

“早。”他从身后经过，浅灰衬衫带着雨水的清冽，却在她工位上放了杯姜茶，“昨晚淋了雨，趁热喝。”

吸管戳破杯盖的瞬间，她想起暴雨夜他半边肩膀湿透的模样：“你昨天回家没感冒吧？伞都歪到我这边了。”

“习惯了。”他低头整理文件，唇角却轻轻扬起，“小时候帮妈妈收椅子，总被淋成落汤鸡，现在……有人替我撑伞了。”

最后一句尾音太轻，楚琴谣却听得清楚。耳尖发烫时，总监抱着文件夹砸在她桌上：“甜度自由的提案，客户要现场看demo，下午两点。”

“这么急？！”她盯着屏幕上刚写了一半的策划案，笔尖在“快递员的甜度”那栏划出歪斜的线。

羡魏仲忽然抽走她的笔记本：“用你收集的糖纸故事。”指尖划过她折成小船的薄荷糖包装，“那个退休教师把孙子的满分卷夹在糖纸里，比数据更打动人。”

会议室里，客户盯着投影上的“甜度盲盒”概念挑眉：“年轻人会为这种情怀买单？”

楚琴谣捏紧钢笔，余光看见羡魏仲悄悄把她的椅子往桌下垫了张纸巾——是她昨天随口提过的晃动椅腿。

“上个月在奶茶店，”她忽然开口，“有个穿校服的女生买了七分糖奶茶，却把糖包全留给环卫工奶奶。”调出手机里的照片，“她在杯套写‘奶奶的牙不好，甜的留给我’。”

客户的表情松动时，羡魏仲补上一句：“我们做过测试，72%的顾客愿意为‘看得见的温度’多停留三分钟。”

提案通过的瞬间，楚琴谣的膝盖不小心撞到桌角。羡魏仲蹲下身查看时，她瞥见他衬衫第二颗纽扣上粘着半片糖纸——是她昨天拆水果糖时掉的。

“晚上去医院看外婆吗？”下班时他忽然堵住她的工位，手里晃着保温桶，“我妈熬了梨汤，说加了桂花蜜。”

电梯里，保温桶的热气熏得人眼眶发暖。楚琴谣忽然想起上周他帮她改文案，把“应该”全换成“你觉得呢”，连标点符号都留着她惯用的波浪线。

“你记备忘录的习惯，”她戳了戳他的笔记本，“是不是把我每天的咖啡甜度都记下来了？”

“周一美式，周五拿铁加奶泡。”他低头按电梯楼层，耳尖红得像杯底的枸杞，“还有……你改方案时会转笔，笔帽上全是牙印。”

病房里，外婆正把护士递的苹果糖往楚琴谣口袋塞。羡魏仲蹲在床边，耐心地帮老人把糖纸折成小船：“奶奶，我小时候也总偷藏糖，被我妈抓包时，糖纸能铺满餐桌。”

外婆忽然抓住他的手，浑浊的眼睛亮起来：“谣谣的男朋友，要会折糖纸船。”

保温桶“当啷”落地，楚琴谣慌忙去捡，却看见羡魏仲红透的耳尖：“奶奶说得对，我……会折。”

深夜回公司改方案时，楚琴谣在茶水间撞见对着柠檬蜜罐发呆的羡魏仲。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贴满笑脸贴纸的储物柜上——那是她上周偷偷贴的。

“在想什么？”她递过热好的牛奶，吸管上系着新画的笑脸。

“想你外婆说的话。”他忽然转身，指尖划过她手腕内侧，“她说我的烫痕像糖霜化了的印子，要我多喝蜂蜜水。”

牛奶在杯底泛起涟漪，楚琴谣想起白天他帮外婆削苹果，果皮能拉得老长不断。原来这个总把细节藏进备忘录的男人，连讨好长辈都做得不动声色。

“楚琴谣。”他忽然喊她全名，声音比月光还轻，“你收集的100个甜度故事里，有没有一个是关于……”

“关于什么？”她仰头望着他喉结滚动的模样，故意装傻。

他突然转身打开储物柜，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她喝过的奶茶杯，每个杯套上都有他补画的笑脸：“关于有人把你的每个瞬间，都当成最甜的文案素材。”

空调的嗡鸣忽然消失，楚琴谣听见自己心跳如鼓。他从口袋里摸出张糖纸，是今天在病房折小船剩下的，背面用钢笔写着：“第21个故事：她外婆说我是‘带糖霜的小子’，原来在长辈眼里，喜欢是藏不住的。”

“现在轮到我记了。”她掏出手机备忘录，“第1个故事：他在病房折糖纸船时，袖口沾着外婆的桂花蜜香。”

凌晨的写字楼很安静，只有键盘声和偶尔的翻页响。楚琴谣发现羡魏仲改她的文案时，会把“或许”换成“你听”，比如“或许幸福藏在细节里”变成“你听，糖融在温水里的声音，就是幸福”。

“这样太主观了。”她指着屏幕上的修改，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可你写的文案，本就该带着你的温度。”他忽然凑近，指尖划过她手背的糖霜——是刚才拆薄荷糖时沾上的，“就像你能看见凌晨豆浆的热气，我能看见……”

“看见什么？”

他突然别过脸，钢笔在备忘录上飞快划过：“没什么。”

但她还是瞥见了新写的内容：“第22个故事：她趴在桌上改方案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的影，让我想起妈妈熬梨汤时，锅边凝着的甜津津的蜜。”

茶水间传来咖啡机的咕嘟声，楚琴谣忽然想起他办公桌上的柠檬蜜罐——标签是新换的，上面画着个穿蓝围裙的小人，旁边写着“楚琴谣专属甜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