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清晨打卡机“滴”的一声，楚琴谣盯着屏幕上的时间——8:59，险险踩住考勤线。

“昨晚又改方案到凌晨？”身后传来柠檬蜜的清香，羡魏仲抱着文件夹经过，指尖在她工位隔板上敲了两下，“抽屉第三层有姜茶，温着的。”

她耳尖发烫，看着他挺括的背影发呆。昨晚便利店分别时，他塞进她手里的纸条还在口袋里，写着“明天降温，穿那件带笑脸刺绣的卫衣”——连她挂在椅背上的衣服都留意到了。

晨会结束时，总监把新策划案拍在桌上：“甜度自由奶茶，要抓住‘每个人对甜的定义’。”

楚琴谣的笔记本刚翻开，羡魏仲的钢笔就敲在她手背：“这次你主笔，我跟你跑调研。”

“真的？！”她差点撞翻面前的马克杯，“那我们可以去中学门口蹲点！我知道有个奶奶总给孙子买三分糖奶茶，吸管上系着红绳……”

“先去医院。”他突然打断，指腹摩挲着柠檬蜜罐沿，“我妈说住院部的护工阿姨，总把女儿送的奶茶分给同屋老人，这事该记下来。”

电梯镜面映出两人并排的影子，楚琴谣发现他今天系了蓝色领带——和她帆布包的配色一模一样。

医院走廊飘着消毒水味，护工阿姨捧着奶茶笑出皱纹：“我闺女说甜分太多会蛀牙，可这奶茶啊，比她电话里的‘注意身体’甜多啦。”

羡魏仲的备忘录写得飞快，笔尖突然顿住：“楚琴谣，你记不记得……”

“记得。”她抢在他前面开口，盯着他笔记本上的“第17个故事”，“你总在备忘录标题写日期，2018年7月那次，字尾还带着小勾。”

他睫毛颤了颤，迅速合上本子。消毒灯在走廊尽头亮起，映得他侧脸轮廓格外柔和。

奶茶店调研时，楚琴谣盯着玻璃罐里的糖包发呆。羡魏仲忽然推来半杯三分糖奶茶，吸管上贴着她画的笑脸：“尝过七种甜度，这个最像你。”

“像我？”她舔着嘴角的奶盖，“我又不是奶茶。”

“像你递关东煮时的温度。”他低头搅着冰块，玻璃杯壁凝着水珠，“不烫嘴，却能暖很久。”

隔壁桌的快递员突然把手机倒扣，对着奶茶贴纸傻笑。楚琴谣凑过去，看见备注栏写着“小哥辛苦了，喝杯甜的”。

“第18个故事！”她拽住羡魏仲的袖子，“他把客户的备注截图设成屏保，说比女朋友的早安还甜。”

他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腕，钢笔在备忘录上沙沙作响。阳光穿过百叶窗，在他侧脸上投下细密的光影，像撒了把碎糖。

傍晚蹲在中学门口时，楚琴谣忽然指着对面修鞋摊：“那个爷爷总给孙女带奶茶，杯套上画着笑脸。”

“是你教他的？”羡魏仲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见老人笨拙地在杯套上画圈，正是她常贴的笑脸图案。

她吐了吐舌头：“上次帮他捡掉落的顶针，他非要送我糖。”话音未落，老人已经捧着奶茶晃过来：“姑娘，这杯给你，我孙女说画笑脸的人该喝甜的。”

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楚琴谣忽然想起外婆。阿尔茨海默症让老人记不清人，却总在她离开时往口袋塞水果糖，说“甜的能留住光”。

“想什么呢？”羡魏仲的声音突然放软，“明天陪你去看外婆吧？我妈说熬梨汤时加桂花，老人喜欢。”

她猛地抬头，看见他眼里映着天边的火烧云，像杯煮化的焦糖奶茶。原来他早从她笔记本里夹着的合照，记住了外婆爱吃桂花糖。

深夜整理调研素材时，楚琴谣发现羡魏仲的备忘录多了条奇怪记录：“第19个故事：她数糖纸时会哼歌，跑调却像含着蜜。”

“你什么时候看见的？”她举着手机冲到他工位前，却撞见他慌忙合上笔记本的模样。

“上周三加班。”他喉结滚动，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桌面，“你把客户给的薄荷糖糖纸折成小船，说要放进提案PPT。”

空调的嗡鸣突然变得清晰，楚琴谣看见他手腕内侧的烫痕——是昨天帮她热奶茶时不小心碰到的。原来他的细节库，早已存满了她的每个瞬间。

“羡魏仲。”她忽然喊他全名，“你的备忘录，能借我看看吗？”

他猛地抬头，瞳孔里映着她认真的眉眼。指尖在笔记本封皮上停顿三秒，最终推到她面前：“从2018年7月19日开始，全是关于你的。”

纸张翻动的声音很轻，楚琴谣看见每一页都标着日期，从便利店初遇时的温热牛奶，到今天在奶茶店替她擦掉嘴角的奶盖。最新一条写着：“第20个故事：她蹲在地上捡糖纸时，头发垂下来像帘幕，我想替她别到耳后。”

“现在换我记了。”她掏出自己的笔记本，扉页贴着便利店收据，“2018年9月5日，他给我递奶茶时，指尖在杯壁上停了三秒。”

他忽然笑了，指腹蹭过她手背的糖霜——是刚才拆水果糖时沾上的。窗外的月光漫进来，给工位镀上层温柔的边，像杯慢慢融化的温糖。

这晚的策划案会议，楚琴谣在“专属甜度”方案里夹了张字条：“你妈妈的柠檬蜜，和你藏在细节里的喜欢，都是我独家的甜。”

当羡魏仲翻到那页时，她看见他指尖轻轻颤了颤，迅速把字条折好塞进西装内袋。玻璃罐里的柠檬蜜在灯光下泛着光泽，像把所有未说出口的温柔，都熬进了这罐时光里。

下班时暴雨突至，羡魏仲又把伞倾向她这边。楚琴谣忽然伸手拽住他的衣角，在他惊惶的目光里说：“这次换我挡雨，你教我摆椅子的45度角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