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拼图

脑波同步仪的电极片在太阳穴发烫，林愿盯着治疗室穹顶的星空投影。顾明城调整着示波器旋钮，白大褂袖口滑出的铂金链扣刻着反向DNA螺旋——和那晚的基因伪装剂胶囊纹路完全一致。

"从你记得最早的画面开始。"他的声音裹着电子杂音，像从深海里浮上来。

林愿闭上眼，三岁时的实验室场景却突然扭曲。蓝色培养舱变成傅家老宅的壁炉，穿旗袍的傅清让正哼着安眠曲，怀中婴儿脚踝的胎记在火光中泛红——那是她自己才有的月牙形印记。

"不对…"她攥紧扶手，脑波图剧烈震荡，"我母亲是林听雪！"

顾明城突然扣住她手腕，指腹按在脉搏节点："看看你口袋里的东西。"林愿摸出从邮轮带来的基因图谱，99.8%的匹配率下方多出一行小字：［嵌合体概率79.6%］。

治疗仪突然过载，全息投影炸出雪花点。1994年7月21日的监控录像被强制载入：傅清让抱着啼哭的婴儿冲进听雪楼电梯，数字按键在"B7"层停留了七分钟。当电梯门再开时，她怀中的襁褓变成冷冻舱，舱内胚胎的基因序列正在林愿眼前重组。

"你被植入了双重记忆。"顾明城摘掉金丝眼镜，虹膜泛起机械蓝光，"现在我要切开你脑中的茧房。"他按下红色按钮，林愿后颈的追踪芯片突然放电。

剧痛撕裂神经元的瞬间，她看见五岁的自己站在实验室门口。玻璃门倒映着傅临川幼年的脸，他正将布偶熊塞给培养舱里的女童——那个女童戴着她的银镯子。

"醒醒！"顾明城拍打她的脸，治疗床已开始冒烟。林愿咳出带蓝光的血，发现手中攥着不知何时出现的银镯，内圈刻着"VII-19940721"。

解剖刀突然抵住顾明城咽喉，林愿将他按在基因检测仪上："你究竟是谁的棋子？"屏幕跳出警报，他的DNA与冷冻舱胚胎100%匹配，培育日期却显示2023年——正是他们初次相遇的那年。

警报器骤然嘶鸣，傅临川的声音从广播溢出："捉迷藏该结束了。"天花板喷洒出神经毒雾，顾明城扯开衬衫，胸腔机械装置弹出防毒面具扣在林愿脸上。他皮肤裂开的缝隙里，微型终端正在播放林听雪坠楼前的监控——她抱着真正的婴儿冲向安全通道，却被傅清让拽住头发。

"去B7层..."顾明城将银镯插入自己心脏，机械零件四溅，"时间胶囊...在第七个..."

防弹玻璃轰然炸裂，傅临川的克隆体破窗而入。林愿翻身滚进通风管，银镯突然发烫，投射出听雪楼立体图。B7层标注着"原始胚胎库"，坐标点与她三日前收到的空白明信片邮戳重合。

克隆体的蓝色血液在身后蜿蜒成路标，林愿在管道尽头撞见焚化炉。电子屏显示今日销毁记录：［7号实验体残肢 23:07］。当她看清监控画面里被推进炉膛的物体，胃部猛然抽搐——那是长着她面容的克隆人，右手还戴着今早丢失的珍珠戒指。

"喜欢这份见面礼吗？"傅临川的本体从阴影走出，机械心脏泵出蓝色蒸汽。他指尖捏着林愿的出生证明复印件，公章处印着"Project Eve"的钢印，"需要我念给你听吗？父母栏：傅清让、林听雪。"

林愿的耳钉激光器自动激活，在墙上烧出逃生通道。她跃入通风井时，傅临川抛来染血的布偶熊："你八岁那年忘在培养舱的玩具。"熊眼珠突然转动，播放出林听雪最后的呐喊："愿愿快跑！他们要——"

爆炸气浪将她掀进下水道。污水冲刷着银镯，刻痕在蓝血中显出新密码：VII-MARIA。这是傅清让的教名，也是林愿在教堂卧底时用过的假名。

手机在此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胚胎库平面图。定位光标停在西侧密室，标注正是她婴儿时期睡过的恒温箱编号。当林愿摸到藏在银镯里的指纹膜时，下水道尽头传来机械心脏的嗡鸣——二十个傅临川克隆体正破水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