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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十四年冬,临安城的雪裹着鸦片烟飘过青灰屋檐。
三庆茶楼的铜壶嘴突突冒着白气,跑堂拎着滚水浇在冻裂的砖缝里,融开的冰碴子混着闲话往外淌。
“听说了么?白子衿白少帅这回又打了胜仗。”
穿灰布棉袍的老者啜着茶沫,指尖在报纸头条的“白聿初”三字上重重一叩,羊羔皮袄袖口露出半截冻红的腕子。
“自打去年收回江州,如今整个东南三省都姓白了。”
对面戴貂绒瓜皮帽的商人捻着山羊须冷笑,羊皮手笼里的茶碗盖碰得叮当响。
“打胜仗又如何?能挡得住祁明渊往日本人手里送的大烟?"
他朝窗外哈了口白气,
“昨儿西街烟馆又抬出三个,肺都烂成筛子了。”
临街传来汽车碾过薄冰的咯吱声。三辆黑色福特轿车驶过挂满冰棱的槐树枝,车头膏药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作孽啊!”
老茶客将茶碗摔在包铜的火盆边,褐黄茶汤泼在“临安商会会长祁砚之会见日本领事”的铅字上,蒸起一团白雾,
“祁明渊这汉奸,早晚要被白少帅的枪子儿崩了天灵盖!”
城东梅园戏楼的黄铜门环结了冰,跑堂的伙计跺着脚往手心哈气,檐角红灯笼映着门前的告示——今日压轴《黛玉葬花》。
梅园的铜镜映着阮霁月半张脸,眉心的黛色微微晕开。榴盈慌慌张张跑进来,手里捧着的胭脂盒都在抖。
-[榴盈] “姐姐,山本少佐带着兵把亭哥哥围在库房了!还说...还说亭哥哥私藏抗日传单...”
阮霁月的眉笔“咔”地折断在妆台上,她顾不得擦掉半边脸的油彩,提着裙摆就往后院跑。
穿过晾着戏服的竹竿时,听见山本少佐阴冷的声音混着皮靴踹门的声响。
山本彻也“柳公子好硬的骨头,皇军请你去司令部唱堂会都敢拒绝?”
库房门口,四个日本兵刺刀交叉挡着门。柳寒亭月白色的戏服被扯开半边,露出胸膛上还未痊愈的鞭痕——那是上月他拒绝为日军庆功宴唱戏留下的。
他却依旧挺直脊背,如同一株扎根雪原的古松,任寒风撕扯着残衣,任血痕灼烧着伤口,依然昂然挺立,将不屈的风骨化作刺破阴霾的孤绝苍翠。
柳寒亭声音像冻住的湖面。
-[柳寒亭] “梅园规矩,角儿不唱堂会。”
山本彻也“大胆!”
山本突然抽出军刀,刀尖挑起散落在地的戏服,
山本彻也“那柳公子不妨说说,这些是什么?”
阮霁月看清那些从戏服夹层抖落的纸张时,浑身血液都冻住了——全是抗日传单,墨迹新鲜得能嗅到油墨味。
她太了解阿亭,这个连《游园惊梦》都不肯为达官贵人破例唱的人,怎会把这种东西带进梅园?
山本的刀尖往下压,血珠顺着柳寒亭脖颈滚落。
山本彻也“抗日分子!给我绑回...”
阮霁月“住手!”
阮霁月自己都没意识到已经冲了出去。她挡在柳寒亭面前时,山本的刀尖堪堪划过她鬓角,一缕青丝飘落在军靴旁。
山本彻也“阮姑娘?”
山本收刀冷笑,
山本彻也“听说临安城就数阮姑娘的《梁祝》唱得最动人...”
山本彻也“今日一见,果真是人比花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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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正文,当个番外看吧。正文内容晚上会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