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海上的白大褂

“海蛇号”在海上漂了一个月，林深把它改造成了一艘流动的诊所。苏晴用她多年积攒的钱，买来了药品和医疗器械，红裙彻底换成了白大褂，消毒水的味道取代了裙摆上的血腥味。

他们在途经的每个小岛停靠，给渔民们治病，分发抗疟药。有人害怕他们是骗子，把药扔在地上；有人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服用，几天后带着新鲜的鱼来道谢。林深总是穿着母亲那件洗得发白的白大褂，苏晴则在一旁记录病例，蝴蝶刀换成了听诊器，偶尔转动的动作里，还能看见当年的影子。

这天，他们在一座无名小岛补充淡水时，遇到了个抱着孩子的女人。那孩子发着高烧，皮肤烫得像块烙铁，女人跪在沙滩上，额头抵着沙子，嘴里念叨着听不懂的祈祷词。

林深刚要上前，苏晴突然拉住他的胳膊。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见岛中央的椰子树下，挂着几具骷髅，脖子上都系着红绳——那是附近海盗的标记。

“这里是‘红绳帮’的地盘。”苏晴的声音压得很低，“他们不相信医生，只信巫术。”

林深没理会，蹲下去摸孩子的额头。女人突然尖叫着扑过来，指甲抓在他的白大褂上，留下几道血痕：“你要干什么？想害死我的孩子吗？”

混乱中，孩子突然抽搐起来，眼睛翻白，嘴里吐出白沫。林深当机立断，掏出随身携带的注射器，里面是抗疟药和退烧剂的混合液。他想起母亲说过，医生的手不能抖，哪怕面对再大的恐惧。

注射器刺入孩子皮肤的瞬间，一群举着砍刀的男人冲了过来，为首的是个独眼龙，脸上画着红色的图腾，脖子上的红绳系着颗牙齿——林深认出那是刀疤的牙。

“放开我儿子！”独眼龙的声音像礁石摩擦，砍刀劈向林深的头。

苏晴猛地推开他，蝴蝶刀不知何时又出现在手里，挡住了劈来的刀。“他是医生，能救你儿子！”她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独眼龙愣住，看着孩子的抽搐渐渐平息，呼吸慢慢平稳。女人抱着孩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滴在林深的白大褂上。

“你真的能救他？”独眼龙的声音里带着不确定，像个迷路的孩子。

林深点头，从药箱里拿出更多的抗疟药：“这病能治，只要按时吃药。”他的目光扫过那些骷髅，“你们岛上的人，是不是经常发烧、抽搐？”

独眼龙沉默了，脖子上的红绳在海风里晃动。林深突然明白，这些海盗不是天生的坏人，他们只是被疾病和恐惧逼成了野兽。

那天晚上，林深和苏晴在岛上支起了临时诊所。篝火旁，独眼龙喝着药酒，说起了他们的故事——红绳帮原本是群渔民，因为岛上爆发疟疾，死了大半的人，剩下的为了生存，才当了海盗，靠抢劫过往的船只换取药品。

“以前也有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来过。”独眼龙的声音很轻，“她说能治好我们的病，结果被一群穿西装的人杀了，就在海边的礁石上。”

林深的心猛地一沉，他拿出母亲的照片：“是她吗？”

独眼龙的眼睛突然红了，重重地点头：“就是她！她还给过我药，说等研究成功了，就回来救我们所有人。”

苏晴握住林深的手，他的手在发抖，像当年在集装箱里一样。篝火的光映在她脸上，那些曾经狰狞的疤痕，此刻竟显得有些柔和。

“你看，”她轻声说，“你母亲没有白死。”

林深望着海上的月亮，白得像母亲的白大褂。他突然明白，自由不是逃离一个地方，而是在举目无亲的地方，找到了值得守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