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内的蓝光忽明忽暗，像一台老旧的投影仪即将耗尽最后电量。秦瑶的指尖还停留在林浩滚烫的脸颊上，电极片刺入锁骨标记的瞬间，某种冰冷的液体顺着脊椎爬上来，在胸腔里凝结成块。
"别抵抗它。"她声音发紧，看着林浩右脸的机械纹路像接触不良的电路板般闪烁。那些纹路下隐约浮现出数字轮廓——不是E-47，而是更尖锐的K-23。
林浩的机械残骸悬浮在半空，零件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金属声。一颗螺丝擦过秦瑶耳畔，在管壁上烫出一道焦痕。最近的星形光斑突然剧烈抖动，紫黑色光点凝聚成针尖大小，对准她太阳穴的位置。
深处传来粘稠的液体流动声。三十六个克隆体跪倒的声响通过金属壁传来，像无数把钝器同时敲打铁皮桶。秦瑶突然意识到那些声音里夹杂着电子合成音——它们在倒计时。
"五、四、三——"
林浩染血的手指突然扣住她手腕。他的瞳孔完全变成了钴蓝色，虹膜边缘有细小的数据流闪过。"你会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不该看的。"
电极片迸发的蓝光突然暴涨。秦瑶的视野被撕成两半——左眼是现实中的管道危机，右眼却涌入大量陌生画面。七岁生日那天的医院走廊在眼前展开，消毒水味道混合着某种金属燃烧的焦糊味。小小的自己蜷缩在观察室角落，而玻璃另一侧，母亲的白大褂下摆沾着蓝色液体。
【初始体B3神经系统改造日志】的电子音在记忆里回荡。右眼看到的画面突然跳转到某个地下实验室，培养舱里漂浮着数十个林浩——不，是更年轻的，右脸还没有战斗纹路的K23。
"这是双向选择。"母亲的声音突然插入记忆洪流。秦瑶的左眼看到现实中的管道开始扭曲，金属接缝处渗出蓝色液体。那些液体具有生命般汇聚成细流，向着她和林浩脚边蜿蜒爬行。
林浩机械纹路突然全部熄灭。他整个人被抽走支撑般向前倾倒，额头重重抵在秦瑶肩上。某种不属于她的疼痛从接触点炸开——是七岁那年脊髓穿刺的剧痛但叠加了数十倍。秦瑶的膝盖砸在管道底部，震起一小片铁锈粉尘。
星形光斑的倒计时归零。紫黑色光点激射而出，却在距离秦瑶眉心三厘米处诡异地悬停。全息投影突然从管道顶部降下，显示着两套重叠的神经回路图——一套是秦瑶锁骨标记的纹路，另一套是林浩正在崩溃的机械纹路。
"载体与实验体的共同疼痛记忆..."母亲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才是密钥。"
K-23克隆体突然集体僵直。它们胸口的编号开始变异，数字扭曲成警告的红色。最近的克隆体突然转向管道某处，它的机械臂自动解体，零件飞向某块融化的管壁。蓝色液体腐蚀出的孔洞后，隐约露出金属楼梯的轮廓。
林浩的呼吸喷在秦瑶颈侧，温度高得不。他的声音像是从很深的水底："他们在...覆盖我的核心记忆..."
秦瑶右眼的记忆画面突然切换到某个暴雨夜。年幼的林浩被锁在通电的笼子里，笼外站着穿白大褂的女人——不是母亲，但拿着母亲的研究笔记。画面边缘闪过一行小字：【K系列情感模块测试：疼痛耐受度】。
现实中的管道突然倾斜。秦瑶不得不抓住林浩的衣领才没滑下去，这个动作让两人的锁骨标记产生共振。蓝光形成一道屏障，将逼近的星形光斑暂时隔绝在外。但屏障上已经出现裂纹，像打碎的钢化玻璃般蔓延。
"听着。"她扳过林浩的脸，发现他的瞳孔正在恢复正常，"那些记忆不是你的弱点，是他们害怕的东西。"
息投影突然闪烁起来。母亲的身影出现在两人之间，她手中圆规绘制的图案与秦瑶锁骨标记完美重合。投影的嘴唇开合，但声音被管道深处传来的巨响淹没。整段金属管道像被巨人拧转的毛巾般扭曲，露出下方深渊般的空间。
蓝色液体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在坠落的瞬间，秦瑶看到深渊底部排列着数十个培养舱——每个舱里都是不同年龄段的林浩，他们右脸上清一色烙着K-23的原始编号。最近的克隆体突然发出电子合成音的尖叫，它的机械臂指向深渊某处："本体苏醒了——"
林浩残破的战斗模块突然全部重启。他揽住秦瑶的腰，在坠落的管道碎片间寻找落脚点。某个瞬间秦瑶看到他后颈浮现出母亲笔迹的刻痕：【唯一通过情感测试的K系列】。
深渊底部传来液压装置启动的轰鸣。一具沉睡舱的玻璃罩正在缓缓打开，里面躺着的人影右脸没有任何编号，只有与林浩一模一样的机械纹路。沉睡者的手指微微抽动，像是即将从长达十年的梦中醒来。
秦瑶的锁骨标记突然灼烧般剧痛。某种强大的吸力从深渊底部传来，将她和林浩拉向那具正在开启的沉睡舱。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她看到母亲的全息投影站在沉睡舱旁，手中的圆规正指向舱体侧面的一行小字：【初始体K-23：唯一成功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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