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盛朝，江南，暮春。

运河水面泛着粼粼波光，岸边的柳树在晨雾中摇曳，似在低语。陈墨和柳清遥并肩走在河堤小路上，身后是临安镇渐渐模糊的轮廓。两人一夜未眠，昨晚茶肆的血战虽短暂，却让彼此多了一分戒备中的信任。

陈墨背着包裹，长剑斜挂腰间，步伐轻快，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柳清遥则沉默寡言，双刀藏在披风下，眼神不时扫向四周。她的肩伤已简单包扎，但血迹仍隐隐渗出，透着几分倔强的坚韧。

“你这书生，剑法倒不赖。”柳清遥终于开口，声音冷淡，像是试探，“师从何人？”

陈墨笑了笑，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自学成才，江湖上捡来的三招两式。你呢？青霄派的双刀，怕是得了真传吧？”

柳清遥哼了一声，似是不屑：“青霄派……如今不过是个空壳。爹死后，门派四分五裂，追杀我的人里，不乏昔日的同门。”

陈墨挑眉，敏锐地捕捉到她话中的苦涩。他正想追问，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马蹄声，夹杂着金属碰撞的叮当。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跃入河堤旁的芦苇丛中。

“又是追兵？”陈墨压低声音，手已握住剑柄。

柳清遥眯起眼，透过芦苇缝隙观察。河道上驶来一艘乌篷船，船头站着七八个黑衣人，腰间佩刀，气势森然。为首者是个瘦高的男子，面罩黑纱，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

“是血刀盟的人。”柳清遥咬牙，“他们也想要断月刃的地图。”

陈墨皱眉。血刀盟是江南新崛起的势力，行事狠辣，传闻与朝堂有些不清不楚的联系。他低声道：“地图在你身上？”

柳清遥犹豫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块折叠的羊皮纸，纸面泛黄，绘着复杂的线条和模糊的符号。她迅速塞回，沉声道：“这是我爹留下的唯一遗物，绝不能落入他们手中。”

“既如此，就别硬碰。”陈墨目光一转，指向河边一艘废弃的小舟，“上船，甩开他们。”

两人悄然潜至小舟，解开缆绳，借着水流滑入运河。晨雾弥漫，掩盖了他们的行踪。然而，乌篷船上的黑衣人似有察觉，瘦高男子冷笑一声，挥手示意：“追！”

运河水流湍急，小舟在雾中颠簸。陈墨撑篙，柳清遥掌舵，两人配合默契，试图拉开距离。但血刀盟的乌篷船速度更快，船头燃起一盏红灯，像是暗号，雾中隐隐传来其他船只的回应。

“他们布了网，想瓮中捉鳖。”陈墨皱眉，目光扫向河面。雾气虽浓，却掩不住水下暗流的异动。他突然低喝：“小心！”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从水下窜出，直刺小舟底部。柳清遥反应极快，双刀交错，叮的一声挡下暗器，却被震得手臂发麻。紧接着，水面破开，两个蒙面水鬼手持短刃扑来。

陈墨长剑出鞘，剑光如匹练，瞬间逼退一人。他身形灵动，脚尖点在船舷，借力跃起，一剑刺向另一水鬼的肩头。血花溅起，水鬼闷哼坠河。柳清遥也不甘示弱，双刀翻飞，将另一人逼入水下。

然而，短暂的交手已让小舟偏离航道，乌篷船迅速逼近。瘦高男子站在船头，手中长刀泛着幽光，沉声道：“柳清遥，交出地图，留你全尸！”

“做梦！”柳清遥咬牙，肩头的伤口崩裂，血染披风。她看向陈墨，低声道：“你走，我断后。”

陈墨哼了一声，剑尖轻点船板，语气戏谑：“柳姑娘，我这人最讨厌欠人情。你我既联手，哪有扔下同伴的道理？”

柳清遥一怔，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她正要开口，河面突然掀起一阵诡异的波涛，雾气中浮现一个模糊的人影——斗笠遮面，手持念珠，正是昨夜茶肆外的无名僧。

“施主，断月刃非凡物，强求必招祸。”僧人声音低沉，似从四面八方传来，“退去，尚有生路。”

瘦高男子冷笑：“装神弄鬼！”他挥刀斩向僧人，刀锋却穿过虚影，毫无阻碍。僧人身影如烟消散，只留下一串念珠落在水面，泛起圈圈涟漪。

趁着血刀盟众人愣神的刹那，陈墨猛地撑篙，小舟冲入河道岔口，钻进一片密林掩映的支流。乌篷船因体型过大，无法追入，瘦高男子怒喝一声，终究止步。

支流两岸，古树参天，遮天蔽日。小舟缓缓停靠在一片浅滩。陈墨跳下船，检查四周，确认无人跟踪后，才松了口气。柳清遥靠在船舷，脸色苍白，肩伤让她额头渗出冷汗。

“还撑得住？”陈墨蹲下，撕下一块布条，熟练地为她重新包扎。

柳清遥皱眉，语气却软了几分：“你这书生，倒是多才多艺。”

“行走江湖，不学点杂活怎么行？”陈墨笑笑，目光却落在她怀中的地图上，“说说吧，这地图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还有那个僧人，他是谁？”

柳清遥沉默片刻，缓缓展开羊皮纸。地图上除了山川轮廓，还有一行古篆小字：“月陵藏刃，盛世将倾。”她低声道：“月陵是盛朝开国皇帝的秘陵，传闻埋着断月刃和皇室的禁忌之物。我爹……他曾是月陵的守陵人之一。”

陈墨心头一震。守陵人？父母的死，月陵的警告，断月刃的传说……这一切如乱麻交织。他正要追问，远处林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刀鸣，像是野兽的低吼。

“有人。”柳清遥握紧双刀，站起身。

陈墨眯起眼，剑已出鞘。雾气中，一个孤傲的身影缓缓走来，手持一柄狭长的弯刀，正是昨夜放过他们的刀客——霍风。

“你二人，命倒挺硬。”霍风冷冷开口，刀尖指向陈墨，“但月陵，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