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天崩
尸祖的咆哮震裂了星陨谷的岩壁。白晨月看着那个从地脉中爬出的怪物——赤焰的脸已经完全融入青黑色的躯体,胸口那颗由七大妖族精血凝聚的心脏每跳动一次,就有新的肉芽从断肢处蠕动着生长出来。
"才长出右腿..."冷池懒的锈刀燃起蓝焰,"来得及阻止!"
青萝的三条尾巴全部炸毛:"它吞了至少二十个修士的精血!那些菌人傀儡..."
白晨月掐诀唤出星盘。师父魂魄消散前传授的"星陨测灵术"此刻清晰显示:尸祖复苏度已达六成,最可怕的是它正在吸收地脉中的古战场尸气!
"不能让它接触洗星溪!"她甩出七张雷符,"溪水里的星砂会加速它进化!"
冷池懒的鬼手图腾突然暴涨。他扯开衣襟,心口的星形印记迸发刺目银光:"青萝,带她退后!"
"休想!"白晨月一把拽住他手腕,"星誓契约是两个人的事!"
两人肌肤相触的刹那,异变陡生!冷池懒心口的星纹与白晨月手腕的印记同时亮起,银蓝光芒交织成光柱冲天而起。空中尚未散尽的星砂被引动,如银河倾泻般环绕两人旋转。
尸祖的头颅突然三百六十度扭转,千百只眼睛同时锁定他们:「星陨余孽...」
它尚未成形的右臂猛地伸长,利爪撕裂空气直取白晨月咽喉!冷池懒的锈刀横斩,刀锋与利爪相撞爆出刺目火花。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中,锈刀竟被硬生生压弯!
"闪开!"
白晨月拽着冷池懒侧滚避开。原先站立的地面被爪风劈出五道丈余深的沟壑。她趁机将星盘按在冷池懒后背,银蓝星纹顺着他的脊椎蔓延,与鬼手图腾交融成全新的纹路——左半身星轨,右半身鬼焰!
"这是..."
"星陨阁的'阴阳契'!"白晨月咬破指尖在他眉心一点,"暂时共享我的灵脉!"
冷池懒的瞳孔瞬间变成星河漩涡状。他抬手虚握,空中星砂立刻凝聚成柄星光长剑。尸祖的第二击袭来时,这把剑竟轻松斩断了它三根利爪!
青黑色腐血喷溅的刹那,尸祖发出震天怒吼。它胸口的巨眼突然睁开,瞳孔里浮现出赤焰的面容:「你们...都要死...」
大地开始震颤。无数菌丝从裂缝中钻出,缠绕着碎骨与腐肉组成临时肢体。更可怕的是远处那些战死的妖族尸体,此刻全都抽搐着站了起来!
"它在召唤尸潮!"青萝的狐火扫倒最近的三具妖尸,"妹妹说过,尸祖能操控百里内所有尸体!"
白晨月突然按住太阳穴。星盘显示尸祖正在通过菌丝网络吸收能量,而网络的核心是...
"洗星溪上游!"她指向山谷高处,"那里有星陨阁的封印柱!"
冷池懒的星光长剑突然变招,剑锋划过诡异的弧线直取尸祖胸口巨眼。尸祖被迫回防时,他趁机拽起白晨月:"我拖住它,你去破坏菌丝节点!"
"不行!"白晨月死死抓着他衣角,"阴阳契超过十丈就会反噬!"
尸祖的利爪再次袭来。这次它学乖了,攻击全部冲着白晨月去。冷池懒被迫回防,背后空门大露。一根骨刺突然从地底窜出,直接贯穿他右肩!
"冷池懒!"
白晨月的尖叫中,青萝突然现出原形——三尾月狐的真身纵身扑向尸祖面门!狐火与毒牙在尸祖脸上撕开道口子,但青萝也被反手拍飞,撞在岩壁上呕血不止。
尸祖趁机猛攻。冷池懒拄着锈刀半跪在地,黑血从肩头汩汩涌出。白晨月刚要施救,脚下突然窜出菌丝缠住脚踝!尸祖的冷笑在脑海中响起:
「先吃天师...再吞鬼王...」
千钧一发之际,谷口传来震天喊杀声!七大妖族的援军终于赶到。冲在最前的黑熊妖抡起巨锤砸向尸祖膝盖,金翅大鹏则俯冲下来叼走了白晨月。
"接住!"青萝的妹妹——银发月狐少女将个玉瓶抛来,"月华凝露!"
白晨月接住玉瓶,毫不犹豫地浇在冷池懒伤口上。月华凝露与星砂反应,瞬间封住流血。更神奇的是,他背后的星纹开始自动修复!
"妖族听令!"银发月狐跃上高处,"结'万灵焚天阵'!"
幸存的妖族立刻按特定方位站定。白晨月认出这是远古妖族对抗尸祸的阵法,需要至少七个不同妖族共同施展。她急忙掐诀助阵,将星砂撒入阵眼。
尸祖似乎察觉到威胁,突然放弃攻击转而扑向洗星溪。冷池懒强撑着站起来:"不能让它碰到星砂水!"
银发月狐突然笑了。她最后看了眼姐姐,转身化作流光冲向尸祖:"月狐族听令——爆血燃魂!"
"不!"青萝的惨叫撕心裂肺。
惊天动地的爆炸中,银光与尸气纠缠冲天。当光芒散去时,尸祖的右腿被炸得粉碎,而溪水被月狐血染成了银蓝色。更关键的是,水中的星砂全部失效了!
"妹妹..."青萝瘫软在地,断尾无意识地抽搐。
白晨月扶起冷池懒:"现在!趁它右腿没重生!"
两人同时掐诀。冷池懒的鬼手图腾脱离皮肤,在空中化作实体巨掌;白晨月则引动所有星砂,在掌心凝成微型星盘。当尸祖踉跄转身时,巨掌与星盘同时印在它胸口巨眼上!
「不——!」
尸祖的惨叫震塌半边山崖。巨眼被星砂侵入后,内部赤焰的面容开始扭曲。冷池懒趁机将锈刀捅入眼窝,刀身上的蓝焰顺着血管脉络瞬间蔓延全身!
"青萝!"白晨月大喊,"现在!"
三尾月狐吐出道本命狐火。这道蕴含月华精华的火焰穿过星砂,在尸祖体内引发连锁反应——星火从每个毛孔迸发,将它烧成青蓝色的火炬!
尸祖挣扎着想要扑向洗星溪,却在岸边轰然跪倒。它的躯体开始崩解,但那张赤焰的脸却诡笑着浮到半空:
「你们...杀不死我...黄泉眼...终将...」
冷池懒的锈刀脱手飞出,刀身裹着最后一点星焰贯穿那张脸。当赤焰的残影消散时,锈刀也"咔嚓"断成两截。
寂静笼罩星陨谷。幸存的妖族面面相觑,似乎不敢相信尸祖真的被消灭了。白晨月刚松口气,突然发现冷池懒直挺挺向后倒去——
他心口的星纹正在消退,而鬼手图腾却开始不受控制地蔓延!
中篇:星灼
白晨月数到第七根金针时,冷池懒的体温终于开始回落。妖族营地的大帐里弥漫着药草苦香,青萝的三条尾巴都缠着绷带,正用狐火温着药罐。
"鬼气反噬。"玄龟族长老收起占卜用的龟甲,"强行调用星力后,他体内的鬼王本源失衡了。"
白晨月擦去冷池懒额头的冷汗。自从三天前那场大战,他就一直高烧不退。最危险时,鬼手图腾几乎爬满全身,是她用星陨阁的"定星针"才勉强控制住。
"有救吗?"青萝递来新熬的药汁。
"寻常法子不行。"长老捋着白须,"但若有人愿以星誓为引,分担鬼气..."
白晨月已经解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星纹:"怎么做?"
长老的眼中闪过赞许:"心口相贴,星纹相合。不过..."他欲言又止,"星誓契约会因此加深,你俩的命格就再也分不开了。"
青萝的耳朵动了动:"就像...夫妻那种?"
白晨月耳根发烫,但手上动作没停。她将冷池懒扶起靠在自己怀中,小心地让两人心口的星纹相贴。当肌肤相触的刹那,银蓝光芒再次亮起,这次却温和如春水。
"运转周天。"长老指导她,"想象你的灵力是舟,载着他的鬼气顺流而下..."
随着灵力循环,冷池懒皮肤上的青黑色纹路渐渐退去,全部汇聚到心口星纹处。当最后一丝鬼气被导引完毕时,那星纹已经变成青蓝交织的瑰丽图案。
"唔..."冷池懒突然睁开眼,"我死了吗..."
"快了。"白晨月故意板着脸,"再乱来就真没救。"
冷池懒的目光落在两人相贴的心口,突然笑了:"这疗法...我喜欢。"
白晨月这才发现姿势有多暧昧,慌忙要撤开,却被他按住后腰:"别动...还在传导..."
长老早已识趣地退出大帐。青萝也捂着眼睛往外溜:"我去看看药草..."
帐内只剩两人呼吸交错。冷池懒的指尖轻轻描摹她锁骨下的星纹:"知道吗,在鬼王族传说里,共渡星劫的伴侣..."
"谁跟你是伴侣!"白晨月挣开他,却因灵力消耗过度而踉跄。
冷池懒及时揽住她的腰。他此刻的体温偏高,呼吸拂过她耳畔:"那...未婚夫?"
白晨月一肘击在他肋下,却因力道太轻像极了撒娇。冷池懒闷笑着松开手,从怀中掏出个东西:"送你。"
是那把断掉的锈刀。刀身现在被星砂重新熔接,断裂处形成道漂亮的星河纹路。
"我的本命刀。"他难得正经,"现在分你一半。"
白晨月接过断刀,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定情信物?"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冷池懒却眼前一亮:"这么说你答应了?"
"答应个鬼!"白晨月把刀塞回他怀里,"赶紧养伤,明天去长安。"
冷池懒突然凑近,在她唇角蜻蜓点水般一吻:"定金收了,概不退货。"
帐外突然传来青萝的干咳:"那个...长老说你们最好去看看尸祖残骸..."
尸祖的残躯被封印在星陨谷深处。当白晨月看到那具焦黑的骨架时,心头突然掠过不安——骨架的左手无名指不见了!
"被幽冥宗的人偷走了。"长老叹气,"昨夜有菌人潜入营地。"
冷池懒检查骨架的断指处:"还在散发尸气...说明..."
"尸祖没死透。"白晨月握紧星盘,"必须去长安了。钦天监肯定在谋划什么。"
启程那日,七大妖族送来厚礼。黑熊妖给了能抵御尸毒的护心镜,金翅大鹏赠予三根本命羽,玄龟族则准备了伪装用的通关文牒。
"文牒上你们是夫妻。"青萝坏笑着递过文书,"方便行事。"
白晨月刚要反对,冷池懒已经接过文牒揣进怀里:"甚合我意。"
"你!"
"嘘。"他突然正色,"有菌人的味道。"
众人顿时警觉。冷池懒指向远处树梢——那里挂着张崭新的蛛网,网上粘着的不是露珠,而是某种金色液体。
"幽冥宗的'千里丝'。"长老面色凝重,"他们已经在监视妖族动向。"
白晨月掐诀烧毁蛛网:"我们改走水路。"
洛河的渡船比想象中舒适。船夫是玄龟族安排的自己人,舱房里甚至备好了热汤药。青萝因妹妹的牺牲而沉默许多,整天蜷在药堆上睡觉。
"喝药。"白晨月把药碗递给冷池懒。
他接过药碗,却趁机握住她手腕:"星纹颜色变深了。"
确实,原本银蓝色的星纹现在泛着青黑,是鬼气交融的标志。白晨月试着抽手,却被他顺势拉到怀里:"别动...伤口疼..."
"你伤的是肩膀不是手!"
"哎呀好疼..."冷池懒无耻地装虚弱,"需要娘子亲亲才能好..."
白晨月把整碗药扣在他头上。
下篇:长安
长安城的朝阳门在细雨中美如画卷。白晨月望着高耸的城墙,想起师父曾说这里是"龙脉汇聚之地"。如今看来,恐怕也是各方势力角逐的战场。
"文牒。"守城士兵懒洋洋地伸手。
冷池懒递上文书,顺势揽住白晨月的腰:"带内子来探亲。"
士兵检查文牒时,白晨月暗中掐诀探查。城门处的菌丝浓度异常高,尤其是那些穿皂衣的低级官吏——他们后颈都有不易察觉的金线!
"放行!"
一进城,青萝就竖起耳朵:"好多暗哨...东市茶楼两个,绸缎庄一个..."
"先去醉星楼。"白晨月压低声音,"玄龟长老给的联络点。"
醉星楼是家三层高的豪华酒楼。三人刚进门,就被小二引到僻静雅座。屏风后转出个风韵犹存的美妇,眼角泪痣在烛光下格外醒目。
"三位客官吃些什么?"
白晨月将星砂撒在桌面:"七星引路。"
美妇瞳孔微缩:"星陨几何?"
"天权三转。"冷池懒接话。
美妇立刻掐诀布下隔音结界:"星陨阁外门柳星媚,等候多时了。"她警惕地看了眼青萝,"这位是..."
"自己人。"白晨月按住青萝的手,"有钦天监消息吗?"
柳星媚取出幅皇城地图:"三日后子时,太液池。"她指向图中某处,"钦天监要以'祭天'为名开启黄泉镜。"
地图上标注着七个红点,连起来正是北斗形状。冷池懒突然按住"天枢"位:"这里..."
"大明宫紫宸殿。"柳星媚声音更低了,"当今天子近日突发怪病,就躺在那。"
白晨月与冷池懒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一种可能——天子被菌人寄生了!
"我们需要进宫。"白晨月下定决心,"以医师身份。"
柳星媚沉吟片刻:"有个机会。三日后贵妃做寿,醉星楼要进献歌舞。"她打量着青萝,"月狐族的幻舞..."
青萝的断尾摇了摇:"我可以。但你们..."
"乐师与医师。"冷池懒把玩着断刀,"正好一对。"
白晨月在桌下狠踩他一脚。
当夜,三人宿在醉星楼密室。白晨月正在研究皇城布局图,冷池懒突然推门而入,手里拎着两坛酒。
"睡不着。"他晃了晃酒坛,"陪我一会?"
白晨月本想拒绝,却看到他衣领下未愈的伤口,心一软接过酒坛。酒是桂花酿,入口甜润后劲却足。三杯下肚,她的话也多了起来。
"小时候师父总说,等我长大了带我来长安看花灯..."
冷池懒突然握住她的手:"等这事了结,我陪你去看。"他的掌心有练刀留下的茧,摩挲着她的手背,"看遍天下花灯。"
白晨月没有抽手。酒意让脸颊发烫,或许不只是酒意:"你...为什么总调戏我?"
"因为喜欢你啊。"他说得理所当然,"从你在破庙里给我包扎那晚就喜欢。"
白晨月想起那个雨夜,她为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耗尽最后一张符咒。当时怎会想到,这个满嘴浑话的家伙会成为...
"星誓伴侣?"冷池懒凑近,带着酒气的呼吸拂过她鼻尖,"还是...夫君?"
白晨月把酒坛扣在他头上。
次日清晨,青萝看着满脸酒渍的冷池懒,狐耳动了动:"你们...昨晚..."
"练功。"白晨月板着脸。
"双修。"冷池懒抹着脸上的酒。
柳星媚的歌舞特训开始后,三人暂时分散。白晨月跟着学琵琶,冷池懒练笛子,青萝则重拾月狐族的幻舞。到了第三日傍晚,当白晨月换上乐师衣裙时,冷池懒的眼神让她耳根发烫。
"看什么看!"
"看我家娘子。"他帮她正了正发簪,"好看。"
白晨月正要发作,窗外突然传来钟声——是宫门开启的信号。柳星媚匆匆进来:"计划有变!天子病情加重,寿宴提前了!"
三人对视一眼,迅速收拾法器。临行前,冷池懒突然拉住白晨月,在她眉心轻轻一吻:
"无论发生什么,跟紧我。"
白晨月没再反驳这个称呼。她悄悄勾住他的小指:"你也是。"
宫门在暮色中缓缓开启。白晨月抱着琵琶,余光扫过城墙上的守卫——那些人的瞳孔在暗处泛着不自然的金色。而在更高处的角楼里,有个穿杏红襦裙的身影正俯瞰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