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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血咒

雪落苍狼

狼图腾圣泉的冰面在黎明前裂开,韩落雪跪在碎冰上,银刀划破手腕的瞬间,顾毅被苍狼巫祝按在祭石上的锁链发出刺耳声响。他的眼睛已泛着狼瞳特有的金芒,喉间溢出的低吼混着风雪,像极了十年前雁门关外吃人的饿狼。

“阏氏的血,能解勇士体内的寒毒。”完颜雪戴着银狐皮帽,指尖划过韩落雪滴血的手腕,将血接入雕花银碗,“顾将军,喝了它,你就能像苍狼一样勇猛。”

顾毅盯着那碗血,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碎冰碴:“公主的血,该是甜的,怎么现在闻着,全是狼骚味?”他猛然挣断半条锁链,掐住韩落雪的脖子抵在冰柱上,“你穿顾承的甲,喝苍狼的酒,现在还要用你的血,让我忘了大楚?”

韩落雪呼吸困难,却看见他眼底翻涌的金芒中,藏着未褪的墨色——那是她曾数过的、属于顾毅的眼瞳。冰柱刺破她后背的血痂,混着腕间的血,在雪地上画出扭曲的梅枝。

“顾毅,”她艰难开口,“你看清楚,我是落雪……”

话未说完便被他甩在冰面上。顾毅抓起银碗砸向图腾柱,狼血混着碎冰溅在她脸上:“落雪早死了!死在你穿顾承甲胄跳舞的夜里,死在你把玉佩送给敌酋的瞬间——”

巫祝的咒语突然尖锐起来。完颜雪眼中闪过慌乱,她没想到蛊毒会发作得如此迅猛——本应让顾毅臣服的“狼心咒”,却因他体内的大楚毒药,变成了噬主的疯魔。

“按住他!”江玄之的怒吼从风雪中传来。他冲上前时,顾毅正掐着韩落雪的脖子往冰缝里按,她的半幅裙摆已浸在刺骨的泉水中,唇色紫得像将死的蝶。

“松手!”江玄之抽出佩剑,却在看见她眼中的绝望时,手猛地发抖。顾毅趁机夺过剑,剑尖抵住江玄之咽喉,金瞳里映着两个模糊的人影:一个是穿苍狼甲的仇敌,一个是浸在血里的背叛者。

“顾毅!”韩落雪不知哪来的力气,扑过去攥住剑刃,鲜血顺着剑脊流到顾毅手上,“你看这血,是红的,和十年前你替我挡刀时流的血一样红——”

顾毅忽然愣住。她掌心的温度透过鲜血传来,像团即将熄灭的火,在他被蛊毒侵蚀的脑海里,烧出条细缝。他看见记忆里的雪夜,她跪在他床前,用嘴替他吸去伤口的毒,发间的梅花簪蹭过他的下巴。

“落……”他刚唤出半个字,完颜雪的银鞭已抽在他后颈。蛊毒再次翻涌,他眼中的清明瞬间被金芒吞噬,反手将韩落雪推入冰缝。

冰面裂开的声响刺得人耳膜生疼。韩落雪坠进刺骨的泉水中,听见岸上的混乱:江玄之的怒吼、完颜雪的惊叫、顾毅被锁链拖走时的狼嚎。她在水中下沉,看见冰面的阳光碎成千万片,像极了顾毅铠甲上曾经的反光。

“落雪!”江玄之的声音穿透冰层。他破冰而下的瞬间,韩落雪看见他胸口的碎玉在水中发光——原来他一直戴着那半块本该属于顾承的玉佩。

被拖上岸时,韩落雪已冻得失去知觉。完颜雪假惺惺地递来狼皮裘,袖中却藏着沾了毒的银簪:“阏氏受惊了,这是圣泉的寒气,得用狼血擦擦身子——”

“滚!”江玄之甩开花裘,抱起韩落雪冲进毡帐。他没看见,完颜雪指尖的毒粉已撒在她浸血的裙摆上,那是只有苍狼巫祝才懂的“噬心粉”,遇血即化,七日必死。

千里之外的大楚冷宫,太子韩承煜握着琉璃临终前的半块玉佩,对着楚皇后的棺木浑身发抖。皇后的指甲缝里嵌着半片狼毛,与江玄之常年佩戴的狼皮护腕材质相同,而棺木内壁,用朱砂写着极小的字:“狼毒来自苍狼王庭,王肃与质子合谋”。

“太子殿下,王大人请您去军机处。”宦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韩承煜藏好玉佩,转身时,看见冷宫角落站着个穿苍狼服饰的影子——是完颜雪的亲信,正用弯刀擦拭血迹。

“原来琉璃不是王肃杀的,”他忽然笑了,笑得比冷宫的冰还冷,“是你们,苍狼的细作,借大楚的手,除掉知道真相的人。”

弯刀破空声响起的瞬间,韩承煜将玉佩刺进刺客咽喉。鲜血溅在皇后棺木上,他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曾抓着他的手说:“承煜,保护好落雪,她的血……能解狼毒……”

话未说完便断了气。此刻看着刺客腰间的狼首令牌,他终于明白,为何苍狼十年前突然退兵,为何王肃总能精准掐住定北军粮草——原来江玄之作为质子时,就与王肃达成交易,用楚皇后的死、顾承的战死,换他登上苍狼汗位。

而韩落雪,这个流着楚皇后血脉的公主,体内天生带着狼毒的解药,所以才会被两国权臣视为棋子——大楚用她换和平,苍狼用她控勇士,却没人在乎,她只是个想在梅林等心上人归来的女子。

苍狼王庭,韩落雪在高烧中醒来,看见江玄之正在替她清理伤口。他的左脸有道新伤,是顾毅中蛊时抓的,却让他想起十年前,顾承死在他面前时,指甲在他胸口留下的抓痕。

“顾毅怎样了?”她声音沙哑。

江玄之的手顿了顿:“巫祝说,唯有你每日取血喂他,才能压制蛊毒。”他忽然抬头,眼中是近乎疯狂的偏执,“落雪,你知道吗?当年顾承把玉佩给我时,我以为他是要我护着你,后来才懂,他是要我用余生,替他爱你——”

“所以你就给我爱,也给我恨,”韩落雪打断他,盯着他胸前的碎玉,“就像你给顾毅的,是蛊毒,也是回忆。你们都在用过去的锁链,把我困在雪地里,却忘了,雪化了,人就死了。”

毡帐外突然传来惨叫,是完颜雪的声音。江玄之冲出去时,看见顾毅正掐着完颜雪的脖子,金瞳里泛着嗜血的光:“她给落雪下了噬心粉,对不对?”

江玄之浑身冰凉。他终于发现,完颜雪根本不是在帮他留住韩落雪,而是在执行苍狼旧贵族的命令——除掉能解狼毒的“雪阏氏”,让新汗王失去控制勇士的筹码。

“顾毅,放了她,”他握紧佩剑,“我带你去见落雪,她需要你——”

“住口!”顾毅猛地捏断完颜雪的手腕,“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刚才在圣泉,我看见你抱着她时,脸上的笑和当年苍狼王杀顾大哥时一样!”

记忆如潮水涌来。江玄之想起,顾承临终前,曾用染血的手指在他掌心画梅花,说落雪最怕冷,要他带她去温暖的地方。可他带她来了苍狼,这个比雁门关更冷的地方,用顾承的甲、自己的血、还有十年的谎言,筑成冰牢。

“顾毅,”韩落雪不知何时走出毡帐,裙摆上的毒粉已开始渗血,“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顾毅转身,看见她站在风雪中,像株被折断的梅。她伸出手,掌心躺着半块碎玉——是顾承的那半,也是他一直以为遗失的那半。

“这是你兄长临死前给我的,”她声音轻得像雪,“他说,等你娶我的时候,要把两块玉佩拼成‘平安’,挂在我们的新房里。”

顾毅忽然头痛欲裂。蛊毒与体内的大楚毒药在撕咬,他看见十年前的雁门关,顾承把碎玉塞给江玄之,说“替我护着落雪”,却没看见,同时塞给韩落雪的,还有半块刻着“毅”字的碎玉。

“原来……”他踉跄着跪下,金瞳渐渐褪去,“原来你们都在骗我,顾大哥根本没怪我没救他,他只是……”

“他只是要我们好好活着。”韩落雪替他说完,指尖抚过他脸上的血痕,“可现在,活着比死更难,对吗?”

话音未落,完颜雪的银簪已从背后刺来。江玄之扑过去替她挡住,银簪没入他心口,而他手中的剑,也同时刺穿了完颜雪的胸膛。

“皇兄……”完颜雪倒在雪地里,眼中是解脱的笑,“你终于像苍狼的汗王了,用亲人的血,祭你的爱。”

江玄之低头看着韩落雪,她正用手帕替他擦血,动作像极了当年顾承替他包扎伤口。碎玉从他颈间掉落,与她手中的半块拼合,却在中间露出条无法填补的缝——就像他们之间,永远横亘着顾承的尸身、楚皇后的血、还有十年的风雪。

“落雪,”他咳出血沫,“去狼图腾的圣泉,那里有顾承藏的……”话未说完,便闭上了眼。

韩落雪抱着他渐渐冰冷的身体,忽然听见顾毅的惊叫。她转身,看见他盯着她裙摆上的血,那些沾了噬心粉的血,此刻正泛着诡异的蓝光——是死神的召唤。

“落雪,走!”顾毅抱起她冲向战马,“圣泉的水,能解百毒,顾大哥当年说过的——”

风雪更大了。韩落雪伏在他肩上,听见他心跳如鼓,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她知道,就算到了圣泉,就算解了毒,他们之间也回不去了——他中过狼心咒,她当过苍狼阏氏,他们的血,都混着敌国的毒。

“顾毅,”她忽然抬头,在漫天飞雪中吻他的唇,咸涩混着血腥,“如果我死了,就把我的血,洒在幽州的梅林里,这样每到初雪,你就会看见,我在梅枝上,等你。”

顾毅的泪砸在她脸上:“不会的,我带你回家,回大楚,回幽州,我们种满梅花,再也不分开——”

话未说完,战马突然悲鸣倒地。苍狼旧贵族的箭雨从四面八方袭来,顾毅用身体护住她,却感觉背部被射成了刺猬。他低头,看见她眼中倒映着自己逐渐涣散的瞳孔,忽然笑了:“落雪,你的血,还是暖的……”

韩落雪抱着他渐渐冰冷的身体,感觉噬心粉的毒正顺着血管蔓延。她摸出顾承的碎玉,和江玄之的拼在一起,终于拼成完整的“平安”,却发现玉佩背面刻着小字:“雪落之处,毅亦往矣”。

雪,下得比任何时候都大。韩落雪躺在顾毅身边,看着苍狼的天空,忽然看见云层里浮现出顾承的笑脸,还有江玄之第一次见她时,藏在袖口的梅花手帕。原来所有的爱与恨,都始于那场初雪,也终于这场初雪。

她闭上眼,感觉有温热的液体落在脸上——不是泪,是血,从她心口流出的血,正慢慢融化雪地上的冰,像朵盛开的朱砂梅,在白茫茫的大地上,留下最后一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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