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凌晨五点，闹钟第三次在床头柜上震动，却被喜羊羊颤抖着按灭。潮湿的晨雾从窗缝渗进来，将他的白大褂染成灰扑扑的颜色。指节在掌心掐出月牙状的痕迹，结痂的伤口又渗出细小血珠，在床单上晕开细碎的红梅。

"咚咚咚！"

木门发出沉闷的叩击声，惊得喜羊羊打翻了枕边的药瓶。氟西汀的药片滚落在地，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珍珠般的冷光。

灰太狼"喜羊羊，是我。"灰太狼的声音裹着晨露的凉意，"懒羊羊烤了新出炉的青草蛋糕，说要给你当路上的点心。"

喜羊羊喜羊羊喉咙发紧，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的旧伤："灰太狼......"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在发抖，又慌忙压低嗓音，"我的手，别抖啊......别......"颤抖的尾音像被掐住的蝉鸣，戛然而止在喉间。

灰太狼"嗯？你说什么？"门外传来金属水壶碰撞的叮当声，"我带了治外伤的草药膏，村长教我熬的。"

喜羊羊踉跄着爬起身，扶墙时在灰墙上拖出长长的血痕。镜子里的自己双眼布满血丝，脖颈处还留着昨夜抓挠的红痕，像缠绕的荆棘。他深吸一口气，却吸入满嘴潮湿的铁锈味——那是记忆里实验室的味道，是针头刺破皮肤时的腥甜。

吱呀一声，木门推开的瞬间，晨光裹着灰太狼的身影涌进来。狼族特有的青草香混着草药气息扑面而来，喜羊羊下意识后退半步，却撞到身后的书桌，震得玻璃药罐叮当作响。

灰太狼"收拾几件衣服，我们就出发。"灰太狼将编织袋轻轻放在桌上，露出里面叠得整齐的薄毯，"沸羊羊帮你检查过登山鞋了，还在鞋底垫了新的艾草鞋垫。"

喜羊羊喜羊羊慌忙把手背到身后，结痂的伤口在纱布下隐隐作痛。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嗯额......好。"转身时，瞥见梳妆台上村长留下的放大镜，镜片蒙着薄薄的灰，却仍映出他发颤的指尖。

突然，灰太狼的尾巴轻轻卷住他的手腕。喜羊羊条件反射地尖叫，整个人跌坐在地，撞翻的玻璃罐在地板上炸开晶莹的碎片。

灰太狼"你的手......"灰太狼单膝跪地，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他小心翼翼揭开渗血的纱布，露出结痂又撕裂的伤口，"昨天晚上？"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午夜时分，他对着镜子看见红太狼举着平底锅狞笑，指甲不受控地抓向喉咙；凌晨三点，听见村长的咳嗽声从通风管道传来，牙齿在手腕上咬出深深的齿痕......

喜羊羊"对不起！我错了......"喜羊羊蜷缩成虾米，泪水砸在灰太狼毛绒绒的爪子上，"我又失控了，我......"

温暖的怀抱突然将他裹住，狼毛的柔软蹭着他的脸颊。喜羊羊却像被火烫到般剧烈挣扎，后背撞上墙角时发出闷响。这种钝痛反而让他清醒——就像在实验室被绑上手术台的日子，疼痛是唯一真实的存在。

灰太狼"这不是你的错。"灰太狼的手掌轻轻按住他颤抖的后脑勺，"美羊羊织了新的羊毛护腕，说能防止你抓伤自己。"

喜羊羊喜羊羊突然爆发出尖锐的笑声，笑声里混着哭腔："我会对着空气说话！会把镜子里的自己当成敌人！我根本......"

灰太狼"慢羊羊村长说过，"灰太狼松开怀抱，从编织袋里取出个陶罐，草药的清香顿时弥漫开来，"每颗星星都会经历暗夜，重要的是找到属于自己的轨道。"他小心翼翼涂抹药膏，尾巴卷着棉花棒的模样，像极了当初帮小羊们包扎伤口的村长。

灰太狼窗外的雾气不知何时散了，阳光斜斜照在喜羊羊颤抖的睫毛上。灰太狼变魔术般掏出个玻璃瓶，里面装着十几只振翅的萤火虫："暖羊羊在后山捉的，她说要让你先练习数光点。"

喜羊羊盯着玻璃瓶里明灭的绿光，突然想起昨天在医院，医生指着脑部CT图耐心解释："双相情感障碍就像天气系统紊乱，但总有放晴的时候。"沸羊羊当时攥着他的手，把掌心的汗都蹭到了他袖口："我们陪你慢慢修天气预报！"

灰太狼"医生说，多接触大自然能刺激血清素分泌。"灰太狼往背包里塞了个竹制水杯，杯身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喜"字，"村长的老房子还在云溪村，懒羊羊已经提前去打扫了。"

万能人物喜羊羊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杯沿，结痂的伤口碰到凸起的刻痕，微微发疼。记忆突然变得清晰——五年前的雨夜，他和灰太狼在云溪村躲雨，老羊爷爷用荷叶盛着温热的青草粥，说："孩子，再大的雨也会停的。"

喜羊羊"真的......还有救吗？"他听见自己微弱的声音，却在看见灰太狼眼睛时愣住了——那双总是闪着狡黠光芒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温柔与坚定，像倒映着整片星空的湖水。

灰太狼"当然。"灰太狼的尾巴轻轻扫过他的手背，玻璃瓶里的萤火虫突然集体亮起，在晨光中织成细碎的银河，"因为你从来不是一个人在等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