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响入口

程诺站在仁和医院锈迹斑斑的急诊楼前，青铜怀表在他掌心发烫。表盖内侧刻着的"致吾弟"已经模糊不清，这是三年前哥哥程锐失踪前留给他的最后一件礼物。

"你确定要进去吗？"沈星蔓点燃银质打火机，跃动的火苗映出她眼尾的泪痣，"上个月在城西烂尾楼，六个参加者只爬出来半个人。"

陆沉用战术钢笔划开警戒带，金属笔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左手无名指上有一圈浅白戒痕，像是有人硬生生将戒指从他血肉里剜了出去。

"五年前这里发生207起器官捐献者脑组织失踪案。"周小葵突然开口，蝴蝶发卡在她发梢颤动，"我的心脏捐献协议签在明天零点。"

铁门在众人身后轰然闭合的刹那，程诺的怀表发出尖锐蜂鸣。表盘玻璃内侧渗出冰晶，原本顺时针转动的指针开始疯狂逆跳。他想起三天前收到的匿名包裹——沾着脑脊液的邀请函上印着《七日回响》的logo，附带程锐的工作证。

“欢迎来到认知边境。"机械电子音从四面八方涌来，"通关奖励：真相。"

药剂科仓库的货架在幽蓝火光中扭曲变形，本该装着阿司匹林的药瓶里，蟑螂尸体摆成人体骨骼的造型。沈星蔓的打火机突然爆出冷焰，照亮墙面上层层叠叠的血字刻痕，最新一道"活下去"的笔画末端还凝着血珠。

"绿色药片会诱发谵妄。"陆沉戳破胶囊，黏液腐蚀地面的滋滋声里混着他低语，"我妻子参与的上一轮游戏，幸存者说药片颜色代表死亡方式。"

周小葵的书包突然撕裂，器官捐献协议如雪片飘落。程诺瞥见签署日期栏在不断变化，最终定格在七天后——与邀请函上的倒计时完全一致。

"他们在喂养那个东西..."沙哑的呓语从防火门后传来。清洁工老吴拖着腐烂的右腿，工装裤下裸露的骨刺挂着碎肉，胸牌照片里却是双腿完好的模样，"每周二凌晨，冷藏室会多出三具......"

沈星蔓的尖叫打断诅咒般的话语。她的手机相册正在自动播放视频：穿病号服的双胞胎妹妹对着蛋糕唱歌，背景里戴金丝眼镜的医生举起注射器。程诺认出那人白大褂上的胸针——和此刻从阴影里走出的许砚戴的一模一样。

"认知污染指数超过阈值。"电子音裹挟着杂音，"建议销毁09号污染源。"

无数八音盒从儿科输液区的海洋球池里浮起，周小葵抓起的粉色盒盖内侧刻着"09号捐赠者"。陆沉的钢笔突然渗出黑色黏液，在地面腐蚀出星座图腾——与沈星蔓妹妹病床边的刻痕完全相同。

"不要碰中央C键！"许砚的手术剪卡住正在闭合的安全门，金丝眼镜闪过数据流的幽光。程诺终于看清他白大褂口袋里的东西：染血的器官捐献同意书编号，正是程锐最后一次体检的日期。

通风管道传来指甲抓挠金属的声响，《致爱丽丝》的钢琴声如潮水漫过走廊。周小葵的蝴蝶发卡突然刺入她耳后的皮肤，在电子音宣布"第一夜死亡名额：1人"的同时，程诺的怀表炸开暗格，微型发射器的红光映出墙后培养舱里漂浮的大脑。

那些灰质皮层表面，全都烙着仁和医院的蛇杖标志。

程诺的指腹擦过怀表边缘的铜锈，冰凉的触感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培养舱里的大脑仍在抽搐，蛇杖标志在灰质沟回中游弋，宛如活物。程诺被吓得不轻，许砚在一旁挡住他的眼，张开嘴：“怕就别看。”

“那东西难道是在模仿人脑褶皱的生长轨迹？”沈星蔓的打火机凑近玻璃舱壁，火焰突然分裂成两簇——一簇幽蓝，一簇猩红。蓝焰中映出她自己的脸，红焰里却是双胞胎妹妹沈星萝咧到耳根的微笑。

周小葵的蝴蝶发卡突然脱出耳垂，金属翅尖指向走廊深处某扇铁门，门缝下蜿蜒着荧蓝色的粘液，与李沐腕间渗出的液体如出一辙。“地下二层……”她话音未落，老吴腐烂的右腿骨突然从天花板坠落，工装裤口袋里滑出半张值班表，3月17日的日期栏画着血淋淋的虞美人。

周小葵害怕地放声尖叫，沈星蔓顿时惊吓得躲到了一旁，“这……这不是那个清洁工！他……怎么……”

陆沉冷静的用战术钢笔挑开值班表，墨水流淌成仁和医院的排污管道图。在标着“废弃焚化炉”的位置，密密麻麻的蝇卵正从图纸里钻出，组成三个扭曲的大字：“跟我来”。

“这，我们怎么办？！去不去？真是的，这鬼地方！”沈星蔓忍不住抱怨起来，她拿手捋了捋自己卷曲的棕长发，“我说，你们可得先保护我啊，我可不想死在这儿。”

周小葵在一旁默默站着，腿不断发抖，显然被吓得不轻，她轻飘飘的自言自语了一句：“我们会死在这儿吗？”

“不会。”陆沉低声回答了一句，手里还拿着那半张值班表。

程诺指了指图纸上的大字，犹豫着问出：“那我们要跟着他走吗？”

许砚在角落点了点头，缓缓开口：“不走，我们永远出不去。”

于是一行人根据医院地图开始寻找废弃焚化炉的位置，沈星蔓虽然也很害怕，但依旧拉着周小葵走着。陆沉走在最前面拿着手电筒带路，许砚好像不是太在意，慵懒的打着哈欠，手被程诺紧紧攥着， 他没说什么，但也没反抗。

走过楼梯间，许砚停了下来。

铁门后是成堆的医疗废弃物，沾满脑组织的纱布在阴风中飘荡。

“这是认知滤网的原材料。”许砚的皮鞋碾碎一只凤蝶，金丝眼镜后的瞳孔映出柜内景象：二十年前的实验日志浸泡在福尔马林里，泛黄纸页上印着程锐的签名。周小葵的器官捐献协议突然自燃，灰烬中浮现出李沐的编号：**207**。

周小葵想抓住自己的器官捐献协议，但那张已经签好名字的纸在一瞬间燃成一团灰烬。她在心里想：“李沐，是谁？”

远处的医院入口，他们刚才一开始过来的地方，老吴剩下的半截身子倒吊着垂下。他的喉管里插着支铜丝虞美人，花蕊处是个微型扬声器：“周二凌晨…三具…新鲜脑……”沙哑的电子音与《致爱丽丝》的钢琴声重叠，焚化炉突然喷出荧蓝色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