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咸湿的海风拍打着埃斯梅的脸颊，她第三次被船主拒绝后，沮丧地踢飞了码头上一块贝壳。贝壳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入波光粼粼的海水中。
"又失败了，"她揉着太阳穴，"这已经是第十二个拒绝我们的船长了。"
蒂拉靠在一堆渔网上，阳光在她金色的发丝间跳跃。"谁让人鱼岛有那么可怕的名声呢？"她掰着手指数道，"据说靠近的船只会被巨型章鱼拖入海底，或是被美人鱼的歌声迷惑触礁，再不然就是遇到海妖——"
"够了，"诺克特娜轻声打断，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我们得想办法。天使大人说过，「流光摹瓶｣必须在恶魔始祖复活前拿到手。"
碧海港港口小镇雷德克里夫的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味和盐的气息。渔民们忙着卸下早上的收获，商贩吆喝着叫卖新鲜海产，没人愿意多看三个外乡女孩一眼。埃斯梅注意到，每当他们提到"人鱼岛"三个字，周围人脸上就会浮现出恐惧的神情。
"看来我们得另想办法，"埃斯梅咬着下唇，"也许可以买一艘小船？"
诺克特娜摇头："那片海域太危险，我们需要有经验的船长。"
正当三人一筹莫展时，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听说你们想去人鱼岛？"
转身望去，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阴影处。他穿着磨损的皮质船长外套，左眼戴着黑色眼罩，右眼却是诡异的银白色。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脖子上挂着的骨制吊坠——一个精巧的小骷髅，眼眶中跳动着幽绿的火焰。
"海特·克蒙，'幽冥号'船长，"男人微微鞠躬，动作优雅得不像个普通人，"也许我能帮上忙。"
蒂拉警惕地眯起眼睛："为什么其他船长都不敢去，你却愿意？"
海特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因为我不相信那些迷信传说。而且..."他摸了摸骨制吊坠，"我对人鱼岛上的宝藏很感兴趣。"
埃斯梅与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海特身上有种说不清的危险气息，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什么条件？"她直截了当地问。
"很简单，"海特的银白色眼珠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如果真有传说中的宝藏，我要分三成。"
"我们不是去找宝藏的，"诺克特娜轻声说，"我们只需要一件特定的物品。"
海特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海浪拍岸的回音："那就更好了！你们拿你们要的东西，我拿剩下的。成交？"
他伸出布满伤疤的手。埃斯梅犹豫片刻，还是握了上去。接触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她的手臂蔓延，仿佛握着的是一块冰。
"今晚午夜，西码头见，"海特压低声音，"别告诉任何人你们要出海。人鱼岛的忌讳...你们懂的。"
说完，他转身离去，步伐轻盈得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埃斯梅注意到，尽管阳光强烈，海特身后却没有影子。
"我觉得他不像活人，"蒂拉直言不讳，"他的眼睛...我从没见过那样的眼睛。"
诺克特娜若有所思："他身上有死亡的气息，但不是邪恶的那种。更像是...徘徊在生死之间的存在。"
埃斯梅握紧腰间的短剑："无论如何，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准备好应对任何情况。"
当夜，三人在约定时间来到西码头。这个废弃的码头年久失修，木板在他们脚下发出不祥的吱呀声。浓雾不知何时笼罩了海面，能见度不足十步。
"看那边，"蒂拉指向雾中一点幽绿的光芒，"那应该就是'幽冥号'。"
随着距离拉近，一艘造型古老的三桅帆船渐渐显现。船体呈现出诡异的半透明状态，仿佛由雾气凝结而成。船帆上绘制的骷髅图案在月光下泛着磷光，船首像是一个张开双臂的女性雕像，她的眼睛是两颗血红色的宝石。
海特站在舷梯旁等候，身后是七八个船员。他们个个面色惨白，眼中跳动着与海特吊坠相同的幽绿火焰。
"欢迎登船，女士们，"海特做了个夸张的邀请手势，"今晚风向正好，我们黎明前就能抵达人鱼岛海域。"
踏上甲板的瞬间，埃斯梅感到一阵眩晕。船身似乎没有实体，她的靴子半陷进木板中，就像踩在软泥上。更奇怪的是，整艘船安静得出奇——没有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没有帆布在风中鼓动的声响，甚至没有船员们的呼吸声。
"这船...不太对劲，"蒂拉小声说，她的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诺克特娜则盯着一个正在整理绳索的船员。那人动作熟练，但当他的手穿过绳索时，埃斯梅清楚地看到绳索纹丝不动——他根本没有真正碰到它们。
海特似乎察觉到她们的疑虑，走过来解释道："'幽冥号'是艘特别的船，能穿越普通船只无法航行的海域。别担心，你们会很安全的。"
他转向舵手："全速前进！我们要赶在月正中天时到达人鱼岛！"
随着这声令下，整艘船突然被幽绿的光芒笼罩。船身变得更加透明，几乎与浓雾融为一体。埃斯梅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也开始变得半透明起来。
"怎么回事？"她惊呼。
海特的笑声在雾中回荡："第一次坐幽灵船都会有点不适应，别担心，等靠岸就会恢复正常。"
"幽灵船？！"蒂拉猛地抽出短剑，"你们是死人？"
海特的银白眼珠闪过一丝哀伤："是的，女士。我和我的船员都已经不在人世。但这不妨碍我们帮助你们。"
诺克特娜出人意料地平静："你们为什么愿意帮我们？"
"因为死神大人的命令，"海特轻抚胸前的骨制吊坠，"我们曾经是寻宝海盗，在前往人鱼岛的途中遭遇风暴全军覆没。死神复活了我们，条件是为她服务至永远。"
他指向远方："看，人鱼岛就在前方。"
浓雾突然散开，月光下，一座被珊瑚礁环绕的岛屿出现在视野中。岛上高耸的蓝色水晶塔在月光下闪烁着梦幻般的光芒，沙滩呈现出罕见的粉红色。但更引人注目的是环绕岛屿的海水——那不是普通的蓝色，而是一种流动的、彩虹般的色泽，仿佛水中溶解了无数宝石。
"彩虹海，"诺克特娜轻声说，"传说中人鱼用歌声编织的魔法屏障。"
海特命令抛锚停船："我们只能送你们到这里。幽冥号无法穿越彩虹海，否则会惊醒沉睡的海妖克拉肯。"
他递给埃斯梅一个骨制哨子："完成任务后吹响它，我们会来接你们。但要记住——必须在黎明前回来，否则潮水会将你们永远困在人鱼岛。"
埃斯梅接过哨子，触感冰凉刺骨："为什么死神要帮我们？"
海特露出神秘的微笑："死神大人自有她的理由。也许她不喜欢恶魔始祖毁灭世界的计划？又或者..."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她只是喜欢看精彩的戏码。"
放下小艇后，三人划向人鱼岛。随着距离拉近，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种甜腻的香气，像是熟透的水果混合着海盐的味道。彩虹海的水异常温暖，触碰皮肤时有轻微的刺痛感。
"小心，"诺克特娜警告道，"这水里有魔法。"
当小艇触到粉红色沙滩时，一个悦耳的声音从岸边传来："外来者，报上你们的来意。"
三个身影从海水中升起——那是埃斯梅见过的最美丽的生物。她们上半身是完美的人类女性模样，下半身则是闪烁着鳞光的鱼尾。为首的人鱼有着海藻般的长发和翡翠色的眼睛，她手持一柄珊瑚制成的三叉戟。
"我们是奉天使赛拉菲娅之命前来，"埃斯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需要借用贵宝地的'流光摹瓶'。"
人鱼们发出银铃般的笑声。＂Egy másik jött kölcsönkérni egy üveget，" （又一个来借摹瓶的）为首的人鱼游到浅水处，"Tudod, mi történt az utolsó sráccal, aki kölcsön kapott egy üveget?" （知道上一个借瓶子的家伙怎么样了吗？）
蒂拉握紧武器："变成鱼饲料了？"
"okos" （聪明）人鱼露出锋利的牙齿，"De ti sokkal érdekesebbek vagytok, mint azok a kincsvadász idióták. Selendina vagyok, a sellő törzs egyik őre. Ha valóban az üveget akarja utánozni, akkor át kell mennie a tesztünkön."
（但你们比那些寻宝的蠢货有趣多了。我是赛莲迪娜，人鱼族的守护者之一。如果你们真想要摹瓶，必须通过我们的考验）
诺克特娜上前一步："什么样的考验？"
赛莲娜的尾巴拍打着水面："Három teszt – éneklés, bölcsesség és bátorság. Csak akkor lehet elvinni az üveget, ha mind áthaladnak." （三重考验——歌声、智慧与勇气。只有全部通过，才能带走摹瓶）她指向岛屿中央的水晶塔，"Az első rendezvényt a Crystal Cabaretben tartották." （第一项在水晶歌厅进行）
跟随人鱼穿过茂密的海藻森林，三人来到一座完全由蓝色水晶构成的建筑前。进入内部，空间比外观看起来大得多，墙壁上镶嵌着数以千计的珍珠，在月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Az első tétel, az énekpróba," （第一项，歌声的考验）赛莲迪娜滑入中央水池，"A sellők az éneklésükről ismertek, és szeretnénk látni, hogy az Ön zenéje lenyűgöz bennünket."
（人鱼以歌声闻名，我们要看看你们的音乐能否打动我们）
蒂拉脸色发白："我五音不全。"
诺克特娜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让我来。"
她走到水池边缘，深吸一口气，开始吟唱一首古老村子的民谣。歌声清澈空灵，仿佛能穿透灵魂。水晶墙壁随着音调变化发出共鸣，珍珠如同星辰般闪烁。人鱼们听得入迷，有的甚至流下了珍珠般的眼泪。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赛莲迪娜轻轻鼓掌："Rég nem hallottam ilyen tiszta éneklést. Átment az első szinten."
（很久没听到如此纯净的歌声了。第一关通过）
她引导三人来到第二个房间，这里的地面是一整块透明水晶，下方能看到各种海洋生物游弋。"A második tétel a bölcsesség próbája." （第二项，智慧的考验）赛莲迪娜指向水晶地面，"Válaszolj három kérdésre." （回答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由最年轻的人鱼提出："Mi az, ami hozzád tartozik, de mindig többet használnak mások?"
（什么东西属于你，却总被别人使用得更多？）
埃斯梅不假思索："名字。"
第二个问题来自一位年长的人鱼："Nincs lábam, amikor járok, nincs szájam, amikor beszélek, és akkor is tudok hatalmas hullámokat kelteni, ha nincs szél. mi vagyok én?"
（我行走时没有脚，说话时没有嘴，没有风我却能掀起巨浪。我是什么？）
蒂拉皱眉思考片刻，突然眼睛一亮："回声！"
最后一个问题由赛莲迪娜亲自提出："Mi a bőségesebb, minél többet adsz neki？"
（什么东西越给予越丰富？）
诺克特娜微微一笑："知识。"
水晶地面突然亮起蓝光，映照出下方一个巨大的贝壳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珍珠。"Meghaladta a második szintet," （第二关通过）赛莲迪娜宣布，"Most jön a bátorság legveszélyesebb próbája" （现在是最危险的勇气考验）
第三个房间中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池，水面漆黑如墨。"A „Liuguang Copy Vase” a medence alján található." （'流光摹瓶'就在池底）赛莲迪娜说，"De van egy őrző a vízben - egy ősi tengeri kígyó. Ahhoz, hogy megkapja az üveget, szembe kell néznie vele."
（但水中栖息着守护者——一条远古海蛇。要拿到瓶子，你们必须面对它）
埃斯梅二话不说开始脱外套："我去。"
蒂拉拦住她："你的伤还没完全好，这次该我了。"不等反驳，她已经纵身跃入水中。
水面很快恢复平静。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蒂拉依然没有浮上来。埃斯梅开始焦虑地在池边踱步。
突然，水面剧烈翻腾，黑色的水变成了深红色。赛莲迪娜脸色大变："A tengeri kígyót felébresztették！" （海蛇被惊醒了！）
就在埃斯梅准备跳下去救人时，水面爆开一朵巨大的水花。蒂拉破水而出，手里紧紧抓着一个发光的瓶子。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巨大的蛇头，张开的血盆大口足以吞下一头牛。
"接住！"蒂拉用尽全力将瓶子抛向岸边，然后转身面对海蛇。令人惊讶的是，她并没有试图逃跑，而是直视着海蛇金绿色的眼睛，缓缓唱起了诺克特娜刚才唱的那首歌。
凶猛的野兽突然停止了攻击，巨大的头颅随着歌声轻轻摇摆。当歌曲结束时，海蛇发出低沉的声音："Rég nem hallottam ezt a dalt..." （很久...很久没听到这首歌了... ）然后缓缓沉入水底。
浑身是血的蒂拉爬上岸，却露出胜利的笑容："拿到了！"
赛莲迪娜震惊地看着三人："Több száz év után Ön az első, aki átment minden próbán." （数百年来，你们是第一个通过全部考验的）她恭敬地鞠了一躬，"A 'Streaming Light Copy Vase' az Öné."
（'流光摹瓶'属于你们了）
仔细看去，那瓶子通体透明，内部仿佛有液态的彩虹流动。当埃斯梅触碰瓶身时，流光立刻活跃起来，形成各种美丽的图案。
"Menjünk gyorsan," （快走吧）赛莲迪娜提醒道，"Hajnal közeledik." （黎明将近）
三人匆忙返回沙滩，却发现小艇不见了。更糟的是，彩虹海开始沸腾，远处的海面隆起一个巨大的黑影——克拉肯苏醒了。
埃斯梅急忙吹响骨哨。片刻之后，浓雾中驶来幽冥号，但距离岸边还有数百米。与此同时，巨大的触手已经破水而出，向三人袭来。
就在危急关头，海特和船员们突然出现在沙滩上。"快上船！"他大喊，同时拔出佩剑——那是一把由白骨制成的剑，剑身燃烧着幽绿火焰。
幽灵船员们组成防线，与克拉肯的触手交战。海特的骨剑每次挥砍都能在触手上留下燃烧的伤口，但怪物实在太大了。
"快走！"海特推开埃斯梅，"我们拖住它！"
三人涉水向幽冥号游去。回头望去，幽灵船员们一个接一个被触手击碎，但他们很快又重组身体继续战斗。海特站在最前面，骨剑舞出一片绿色火网。
当三人终于爬上幽冥号时，海特是最后一个撤退的。就在他即将登船的瞬间，一条巨大的触手缠住了他的腰。
"告诉死神大人...我尽力了..."这是海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他被拖入了深海。
随着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克拉肯沉入海底，彩虹海恢复了平静。幽冥号开始解体，幽灵船员们一个接一个化作光点消失。
"不！"埃斯梅绝望地伸手，却只抓住一把消散的雾气。
就在这时，骨制哨子突然飞起，悬浮在空中。死神贝拉特里克斯的声音从中传出："勇敢的牺牲值得奖赏。"哨子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当光芒散去后，海特完好无损地站在甲板上，只是看起来更加透明了。
"死神给了我第二次机会，"他虚弱地微笑，"但时间不多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片海域。"
返航途中，埃斯梅紧握着"流光摹瓶"，思绪万千。她看向海特："为什么要帮我们？真的只是因为死神的命令吗？"
海特望着远方："也许...我也想弥补生前的过错。"他的声音击碎，但他们很快又重组身体继续战斗。海特站在最前面，骨剑舞出一片绿色火网。
当三人终于爬上幽冥号时，海特是最后一个撤退的。就在他即将登船的瞬间，一条巨大的触手缠住了他的腰。
"告诉死神大人...我尽力了..."这是海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他被拖入了深海。
随着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克拉肯沉入海底，彩虹海恢复了平静。幽冥号开始解体，幽灵船员们一个接一个化作光点消失。
"不！"埃斯梅绝望地伸手，却只抓住一把消散的雾气。
就在这时，骨制哨子突然飞起，悬浮在空中。死神贝拉特里克斯的声音从中传出："勇敢的牺牲值得奖赏。"哨子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当光芒散去后，海特完好无损地站在甲板上，只是看起来更加透明了。
"死神给了我第二次机会，"他虚弱地微笑，"但时间不多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片海域。"
返航途中，埃斯梅紧握着"流光摹瓶"，思绪万千。她看向海特："为什么要帮我们？真的只是因为死神的命令吗？"
海特望着远方："也许...我也想弥补生前的过错。"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我们曾经为了寻宝杀害无辜...现在至少能做些好事。"
当幽冥号靠岸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海特和船员们在阳光下变得几乎透明。
"下次需要航海时，就吹响哨子，"海特告别道，"只要还在死神的永恒期限内，幽冥号随时为你们服务。"
三人目送幽灵船消失在晨雾中，手中的"流光摹瓶"在阳光下流转着梦幻般的光彩。
"八件神器到手了，"诺克特娜轻声说，"还有三件要收集。"
蒂拉拍拍两人的肩膀："至少我们现在知道，帮助可能来自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甚至是死亡本身。"
埃斯梅点点头，将骨哨小心收好。前方的路还很长，但此刻，她心中多了一份坚定——无论面对怎样的危险，她们都不会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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