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春，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萧屿澈站在镜前，任由侍女为她系上最后一根衣带。镜中人一袭白衣胜雪，腰间悬着一枚青玉佩，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根素银簪松松挽起，衬得肌肤如玉，眸若点漆。
"姑娘今日这身打扮，定能惊艳四座。"侍女小桃笑着递上一盏清茶。
萧屿澈接过茶盏，氤氲热气中，她恍惚看见另一个世界的影子——那个总是白衣翩翩的谋士，在雪中对她微笑的模样。
"系统，调出当前任务。"她在心中默念。
"欢迎宿主进入《庆余年》世界。"机械音响起，"当前身份：北齐遗民萧屿澈，父母双亡，现居南庆京都。主线任务：协助范闲识破二皇子阴谋并保全滕梓荆性命。任务完成度：0%。附加技能：'诗词精通'(永久)、'初级医术'(继承)。"
萧屿澈轻啜一口茶，让微苦的滋味唤醒思绪。来到这个世界已半月有余，她一直在收集情报，今日的皇家诗会将是接触范闲的最佳时机。
"姑娘，马车备好了。"小桃在门外轻声提醒。
皇家别苑内，百花齐放。南庆的贵族子弟们三三两两聚在园中，谈诗论赋，好不风雅。萧屿澈手持请帖缓步而入，立刻引来无数目光。
"那是谁家小姐？怎从未见过？"
"听说是北齐来的才女，连陛下都称赞她的诗才。"
"北齐人？怎会受邀来皇家诗会？"
窃窃私语声中，萧屿澈神色自若，寻了一处僻静的亭子坐下。系统突然提示："关键人物出现：范闲，右前方三十步，正向宿主方向移动。"
她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信步而来。他身着靛蓝色长袍，眉目清朗，嘴角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行走间却自带一股潇洒气度——正是穿越者同行范闲。
范闲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随即转向身旁的红衣少女："若若，那位白衣姑娘是谁？"
范若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轻声道："听说是北齐来的萧姑娘，诗才了得。兄长感兴趣？"
范闲笑而不答，径直向亭子走来。
"这位姑娘面生得很，可是第一次参加诗会？"范闲在亭外站定，拱手一礼。
萧屿澈起身回礼："久闻范公子大名，今日得见，幸甚。"
"哦？姑娘认识我？"范闲挑眉。
"南庆诗仙，谁人不识？"萧屿澈微笑，"小女子萧屿澈，北齐人士。"
范闲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原来是萧姑娘。听闻姑娘前日所作《春江花月夜》惊艳四座，范某心向往之。"
萧屿澈心头一跳。这首诗是她改编自张若虚的名篇，在这个世界理应无人知晓。范闲特意提及，显然是在试探。
"范公子谬赞了。"她不动声色，"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拾人？"范闲眼中精光一闪，"不知姑娘拾的是哪位先贤的牙慧？范某博览群书，竟从未听过如此佳作。"
亭内气氛顿时微妙起来。范若若好奇地看着两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寻常的暗流。
萧屿澈轻抚茶杯，决定冒险一搏："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她轻声吟道，这是李煜《浪淘沙》中的名句。
范闲瞳孔微缩，随即接道："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他紧紧盯着萧屿澈的眼睛，"别时容易见时难。"
两人对视一瞬，彼此心照不宣。这是穿越者之间的暗号。
"范公子果然博学。"萧屿澈微笑，"不知可读过《石头记》？"
范闲眼中闪过惊喜："姑娘说的是那本讲大观园的书？我最爱其中'世事洞明皆学问'一句。"
"我倒觉得'假作真时真亦假'更有深意。"萧屿澈从容回应。
范闲大笑，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妙！萧姑娘真是妙人！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两人移步到一处僻静的回廊。范闲确认四周无人后，压低声音："老乡？"
萧屿澈故作不解："范公子何意？"
"别装了。"范闲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红楼梦》在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你也是穿来的？"
萧屿澈知道瞒不过他，便半真半假地说："范公子说什么，我听不懂。只是自幼爱读杂书，记性又好罢了。"
范闲眯起眼睛："是吗？那你知道'氢氦锂铍硼'后面是什么吗？"
"碳氮氧氟氖。"萧屿澈下意识接道，随即暗叫不好。
范闲露出胜利的笑容："还说不是？"
萧屿澈无奈一笑："范公子何必刨根问底？"
"因为我太好奇了。"范闲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么多年，终于遇到一个可能理解我的人。"
看着他眼中纯粹的喜悦，萧屿澈心头微动。系统突然警告："注意：不得透露系统及穿越任务相关信息。"
"诗会开始了，我们过去吧。"萧屿澈转移话题，"听说今日太子和二皇子都会来。"
范闲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回避，但并未追问："好啊，正好看看萧姑娘还有什么'拾人牙慧'的佳作。"
诗会上，太子弘成和二皇子弘历高坐上首。礼部尚书郭攸之宣布今日主题为"边塞"，请各位才子佳人即兴赋诗。
几位公子小姐先后献诗，皆平平无奇。轮到范闲时，他朗声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满座哗然。这首诗豪迈悲壮，气魄非凡。二皇子拍案叫绝："好一个'醉卧沙场君莫笑'！范公子果然不负诗仙之名！"
萧屿澈暗自微笑。范闲倒是省事，直接搬出了王翰的《凉州词》。
"不知萧姑娘可有佳作？"太子弘成突然问道，目光灼灼地看向萧屿澈。
所有视线顿时集中到她身上。范闲也投来好奇的目光，想看看这位"老乡"会拿出什么作品。
萧屿澈从容起身，轻声道："那便献丑了。"她略一沉吟，吟道："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诗罢，满堂寂静。这首诗雄浑苍凉，意境深远，比之范闲的《凉州词》不遑多让。
范闲眼中闪过震惊——这是王昌龄的《出塞》！他越发确信萧屿澈是穿越者，而且文学造诣极深。
"好诗！"二皇子率先击掌，"萧姑娘此诗，堪称今日魁首！"
礼部尚书郭攸之却冷哼一声："北齐女子，也配在我南庆诗会上耀武扬威？谁知道是不是抄袭之作？"
场面顿时尴尬。范闲眉头一皱，正要开口，萧屿澈却轻轻摇头，示意他不必介入。
"郭大人此言差矣。"萧屿澈不卑不亢，"诗乃心声，何分南北？若大人怀疑抄袭，不妨出题考校。"
郭攸之冷笑："好！那便以'相思'为题，请萧姑娘即兴一首。若真是才女，当不难吧？"
这是明显的刁难。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萧屿澈淡然一笑，不假思索地吟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短短二十字，清新隽永，将相思之情表达得淋漓尽致。范闲忍不住喝彩："好！"
郭攸之脸色铁青，还要再刁难，太子却开口道："萧姑娘才思敏捷，本宫佩服。郭大人就不必再试了。"
诗会继续，但众人的注意力已全在这位神秘才女身上。范闲凑到萧屿澈身边，低声道："王维的《相思》，真是信手拈来啊。"
"彼此彼此。"萧屿澈微笑，"范公子的《凉州词》也不错。"
"萧姑娘。"范闲突然正色，"不管你是谁，从哪里来，我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
萧屿澈望进他真诚的眼睛，轻轻点头："荣幸之至。"
诗会散后，范闲坚持送萧屿澈回府。马车内，范闲好奇地问："萧姑娘来京都多久了？住在何处？"
"半月有余，暂居城西的静雅轩。"萧屿澈答道，"范公子呢？穿越......我是说，来京都多久了？"
范闲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口误，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我从小在澹州长大，去年才来京都。"他顿了顿，"萧姑娘似乎对京都人事很熟悉？"
"略知一二。"萧屿澈含糊其辞，"比如知道范公子与滕梓荆交好。"
范闲眼神一凝："你怎么知道滕梓荆？"
萧屿澈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急忙补救："听街坊闲谈罢了。说范公子有位侍卫武艺高强。"
范闲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显然不信这番解释，但并未拆穿。
马车到达静雅轩，萧屿澈告辞下车。范闲突然问道："萧姑娘可懂医术？"
"略通皮毛。"萧屿澈警惕地回答。
"正巧我近日在研究一些医理，改日能否向姑娘请教？"
萧屿澈心知这是再次试探，但无法拒绝："随时欢迎。"
回到房中，萧屿澈长舒一口气。今日与范闲的交锋，看似平和，实则暗流涌动。这位穿越者同行的敏锐程度远超预期。
她取出一本手抄医书，这是她凭借记忆写下的现代医学知识，准备作为接近范闲的敲门砖。翻到某一页时，她突然停住——这一页详细记载了气胸的处理方法，而滕梓荆原著中正是因此伤而死。
"系统，调出滕梓荆的相关资料。"
"滕梓荆，范闲贴身护卫，原著中为保护范闲被程巨树所伤，因气胸不治身亡。当前存活概率：78%。"
萧屿澈沉思片刻，将医书故意摊开放在桌上，正好是气胸治疗那一页。然后唤来小桃："明日若范公子来访，直接将人请到这里。"
"是，姑娘。"
夜深人静，萧屿澈独坐窗前。月光如水，她不禁想起另一个世界的梅长苏。不知他现在如何？是否还记得那个突然消失的"楹儿"？
手指无意识地抚上发间的银簪，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白玉梅花簪并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一阵失落涌上心头。
"宿主情感波动异常。"系统冷冰冰地提醒，"请专注当前任务。"
萧屿澈苦笑："系统，你永远不会懂。"
窗外，一阵微风拂过，带来远处隐约的琴声。曲调哀婉，似在诉说某个遥远的、无法触及的故事。
同一轮明月下，范闲站在范府屋顶，望着静雅轩的方向，眼中满是思索。
"萧屿澈......"他轻声自语，"你到底是谁？为何知道滕梓荆？又为何对《红楼梦》如此熟悉？"
他手中握着一片从萧屿澈马车中"顺"来的纸屑，上面隐约可见"气胸"二字。这个在现代医学中才有的术语，更加深了他的疑惑。
"不管你是谁。"范闲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一定会弄清楚你的秘密。"
夜风渐起，卷起两人的思绪，在京都上空交织缠绕。命运的齿轮，就此开始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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