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宫的海棠花开正盛,锦觅兴致勃勃地采下片片花瓣堆在案上。润玉坐在窗前抚琴,冰弦的余音还未散尽,身后便撞来一团软乎乎的身影。带着花香的掌心蒙住他的双眼,指缝间漏出她忍不住的笑声:"猜猜我是谁?"
润玉指尖还凝着琴音的余韵,唇角先扬起弧度,反手轻握住她的手腕,指腹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是偷采了太巳仙人海棠,还把花瓣藏在袖口里的小精怪。"
"呀!"锦觅松开手,见他转过脸时眸中盛满春水般的笑意,便将一捧海棠瓣塞进他怀里:"才不是偷,是它们自己落下来的。"她踮起脚尖去看琴谱,发梢扫过他的颈侧,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润玉,我新学了支舞,你弹这个调子好不好?"
他纵容地点头,重新拨动琴弦。锦觅提起裙摆旋转,粉白的花瓣被她的衣袖扬起,纷纷扬扬落在他的发间、琴上。她的舞姿灵动俏皮,时而像追逐蝶儿的雀鸟,时而像随风摇曳的花枝,全然不拘章法。润玉的琴声却总能恰到好处地托着她的节奏,快时如溪水流过卵石,慢时似流云拂过青山。舞到兴头上,她忽然扑到他膝头抢过琴弓:"该我了!"琴音顿时变得杂乱无章,她却笑得开怀。润玉索性握住她的手,引导着她按弦,指尖相触时,她的温度比春日阳光更暖,他故意放慢动作,看她鼻尖渗出细汗,眼底的笑意愈发深浓。
傍晚做鲜花饼,锦觅往面里拌糖霜,一勺不够又添一勺。润玉倚在厨房门框上看着,见她鼻尖沾了面粉,便走过去低头替她拭去,指腹擦过她的鼻尖时,她缩了缩脖子,像只受惊的小兽。"糖太多会腻。"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
"才不会!"她举着沾了糖的勺子递到他嘴边,眼睛亮晶晶的,"你尝尝?"他含住时,舌尖漫开的甜意里竟混着她指尖的花香,刚要说话,她却突然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亲了一下,沾了点面粉的痕迹像朵小小的云,"这样就更甜啦。"
夏夜的莲池最是热闹,蝉鸣裹着水汽漫进窗。润玉在廊下抚琴,月光顺着他垂落的银发洒下,落在琴弦上泛着冷光。他刚弹到《荷风曲》的转调处,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带着荷叶的清香。
"又要蒙眼?"他头也不回,指尖依旧在琴弦上流转。锦觅果然踮起脚尖凑过来,用绣着并蒂莲的帕子蒙住他的眼,帕子上的凉意混着她的体温,格外舒服。"这次猜不到了吧?"她故意捏着嗓子说话,尾音却泄露了笑意。
他轻笑出声,抬手握住她作乱的手腕,指尖摩挲着她腕间的玉镯——那是他前日寻来的暖玉,特意雕了并蒂莲的纹样。"帕子是我前日送你的,左下角的线脚还是我帮你补的,针脚歪歪扭扭的,除了你没人会用。"帕子滑落时,正见她撅着嘴,他便顺势将她拉坐在身边,让她的腿搭在自己膝上,"想听什么?"
"就弹《荷风曲》!"她晃着腿,看着池里的锦鲤甩尾,忽然脱了鞋踩进池边的浅水里,裙摆沾了水珠,踏水而舞。月光洒在她湿透的发梢,像落了满鬓碎银,她的影子落在水面上,被荷风揉得晃晃悠悠。润玉的琴声忽快忽慢,逗得她追着琴声转圈,最后脚心被石子硌了一下,哎哟一声扑进他怀里。他接住她时,琴音戛然而止,手臂收紧将她圈在怀里,低头看她泛着红晕的脚踝,指尖轻轻按上去:"疼吗?"
她摇摇头,往他怀里缩了缩,鼻尖抵着他的衣襟:"不疼,润玉的怀里软乎乎的。"话音刚落,池边的萤火虫被她的笑声惊飞,点点荧光落在她的发间,他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一下,像吻落了一颗星星。
深夜做莲子羹,锦觅抱着糖罐不肯撒手。润玉舀了一勺尝,眉头微蹙:"甜得发苦了。"她却抢过碗一饮而尽,咂咂嘴:"这才够甜!"他无奈摇头,替她擦去嘴角的糖渍,指尖的触感黏黏的,像沾了化不开的蜜糖,刚要收回手,却被她含住指尖,舌尖轻轻一卷,把残余的糖渍舔得干干净净。
桂花开时,璇玑宫像落了场金雪。锦觅把桂花收在锦囊里,走到书房时,见润玉正对着星图蹙眉。她轻手轻脚绕到他身后,刚要捂住他的眼,手腕却先被他反手握住,他的掌心带着墨香,温温的:"香囊角露在外面了,糖糖。"
她扁扁嘴,把香囊塞进他怀里:"晒干了可以做桂花糕。"他放下笔,任她拉着去庭院。她新学了支《桂月谣》,舞姿里带着秋的清逸,旋转时裙摆扫过满地桂花,扬起一阵香雪。润玉坐在桂树下抚琴,金桂落在他的琴上、肩头,他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琴声里都裹着桂花香。舞罢,她凑过来闻他的琴:"琴都香了!"
他摘下落在她发间的桂花,别在她耳后,指尖故意蹭过她的耳廓,看她耳尖发红:"人更香。"她的脸红得像熟透的柿子,转身去捡桂花,却被他拉住手腕,在她掌心放了一颗桂花糖。糖纸刚拆开,她便被他低头吻住,舌尖卷走那颗糖,带着桂花的甜香在她唇齿间辗转,直到她喘不过气来,他才抵着她的额头轻笑:"果然比糖还甜。"
做桂花糕时,锦觅把糖放得比桂花还多。润玉咬了一口,糖霜簌簌往下掉,她却托着腮问:"甜不甜?"他点头,看着她沾了糖霜的嘴角,忽然俯身,用舌尖替她舔去,带起一阵战栗的痒,"嗯,甜。"
初雪时,润玉在暖阁里抚琴。炭火明明灭灭,映得他侧脸柔和了许多。锦觅裹着厚厚的狐裘,像只圆滚滚的小狐狸,悄咪咪走到他身后,用毛茸茸的袖子捂住他的眼。"是偷喝了梅花酒的小醉鬼?"他的声音带着笑意,透过衣袖传来,温温的。
锦觅咯咯地笑,酒气混着梅香扑在他颈间:"被你猜中啦!"他摘下她的手,见她脸颊绯红,便拉她坐在膝头,让她的手贴着暖炉。"想听什么?"她抢过琴弓乱划,琴弦发出不成调的声响,他却耐心地握着她的手,教她按对音位,指尖相缠间,暖炉的温度顺着两人的肌肤蔓延开来。
雪停后,她拉着他去梅林。枝头的雪被她摇落,簌簌落在两人肩头。她踩着雪跳舞,裙摆在雪地上划出蜿蜒的痕迹,像条游弋的红鱼。润玉站在梅树下,看她的身影被红梅映得格外鲜亮,忽然走上前将她圈在怀里,斗篷罩住两人,隔绝了外界的寒意。"冷不冷?"他低头问,鼻尖抵着她的。
"有你在就不冷。"她仰头吻他,带着梅花酒的微醺,雪花落在两人的发间,瞬间被体温融化,像撒了把碎钻。
做梅花酥时,锦觅把糖霜撒得像落雪。润玉拿起一块,见她眼巴巴地望着,便递到她嘴边。两人头挨着头,咬下同一口酥饼,糖霜粘在鼻尖,相视而笑时,暖阁里的炭火噼啪一声,仿佛也在为这满室的甜意喝彩。
四季流转,琴声与舞姿总在璇玑宫回荡。她总爱蒙住他的眼,他总纵容她的胡闹,鲜花饼里的糖一年比一年多,就像他们之间的日子,浓得化不开,甜得漫过了岁月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