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6章归墟潮声

南海的浪潮裹挟着星砂，在月蚀倒计时第十三天，我踏上了归墟海域的礁岛。左臂的寒髓玉晶体在咸涩海风中发出蜂鸣，与怀中星钥共振出奇特的频率。这具身体正在发生可怕的变化——右眼的银纹增生出晶簇，每次呼吸都会带出细碎的冰晶。

"星穹之主..."我对着海浪低语，额间六芒星微微发烫，"你还能压制噬天兽多久？"

"取决于你何时发疯。"脑海中的女声带着讥讽，"当寒髓玉侵蚀心脏，我们的意识会彻底融合。届时，你猜噬天兽会不会趁机..."

话音未落，海面突然隆起百米高的水墙。数以万计的发光水母组成囚笼，将整片海域封锁。浪尖上站着个鲛人女子，她耳后的鳞片泛着星纹银的光泽，手中三叉戟直指我的咽喉。

"陆地人，交出星钥！"

我按住躁动的星钥，发现鲛人颈间的珍珠项链竟是用寒髓玉碎片串成。这些本该深埋矿脉的圣物，此刻却随着她的呼吸明灭闪烁。

"海妖族？"我试探着问。观星老人留下的玉简提过，归墟守护者是人面鱼尾的古老种族。

鲛人甩动蓝紫色鱼尾，掀起裹挟着雷电的漩涡："正是。我族守护归墟三千年，绝不容许噬天容器玷污圣地！"

三叉戟引下的闪电劈在脚边，礁石瞬间汽化。我翻滚躲闪时，左臂晶体不受控地插入海水，顿时引发恐怖异变——方圆十里的海水冻结成蓝色水晶，寒髓玉能量顺着洋流反向侵蚀鲛人。

"果然是噬天走狗！"鲛人尖啸，周身鳞片倒竖。她的长发化作毒海蛇，口中喷出黑色火焰。这种火焰竟能灼烧寒髓玉，我的左臂表面出现龟裂。

星钥突然自主发动，金银双色能量在空中交织成星图。当北斗第七星亮起时，冻结的海水晶轰然炸裂，漫天冰屑折射出千年之前的场景——

初代星钥使的遗体悬浮在归墟深渊，她心口插着半截三叉戟，寒髓玉从伤口蔓延全身。鲛人战士们在血海中浮沉，试图抢回她的尸体。

"这是...初代大人陨落的真相？"鲛人女子突然收手，毒蛇长发软垂下来，"怎么可能..."

时空幻象继续展开：初代星钥使在濒死时捏碎星钥，将噬天兽的致命一击转移给海妖族人。被背叛的鲛人们疯狂反扑，却不知他们的女王早已被噬天兽污染。

"假的！"鲛人女子挥戟击碎幻象，但颤抖的戟尖出卖了她的动摇，"海妖典籍记载，是星钥使背叛..."

"典籍由胜利者书写。"我擦去嘴角冰晶血沫，"现在归墟里沉睡的，到底是你们的英雄，还是噬天兽的傀儡？"

海浪突然静止，十二道水龙卷拔地而起。鲛人女子额间浮现黑色六芒星，声音变成男女混响："你来得正好，新容器。"

三叉戟暴涨数倍，戟刃滴落的黑血腐蚀着空间。我认出这是噬天兽的意识附体，立即将星钥插入左臂晶体。金银双色能量注入寒髓玉，在剧痛中凝结出星穹长弓。

第一箭射穿水龙卷核心，第二箭击碎三叉戟。当第三箭对准鲛人眉心时，她眼中突然恢复清明："快...杀了我...它在归墟最深处..."

箭矢偏转三分，擦着她耳际射入大海。被激怒的噬天兽操控鲛人身体自爆，漫天血雨中，一块刻着海妖文字的寒髓玉坠入我掌心。

"用...初代大人的血...打开..."鲛人最后的意识随海风消散。

归墟海域开始沸腾，无数噬天兽触手破水而出。这些布满吸盘的黑色肢体上，每一颗眼珠都是被污染的海妖族民。星钥能量急剧消耗，右眼的银纹增生已经蔓延到太阳穴。

"屏息。"星穹之主突然接管身体。她操控我的双手结出复杂法印，寒髓玉晶体在胸口形成护心镜。当噬天触手缠住四肢时，我们像陨石般坠向深海。

下坠持续了整整三刻钟。在绝对黑暗的深海，听觉变得异常敏锐。我听见初代星钥使的心跳声，还有锁链拖动的声响——那是封印噬天兽本体的星纹银锁链。

微光亮起时，我悬浮在归墟圣殿的中央。九根星纹银柱环绕着水晶棺，棺中躺着与我一模一样的少女。她双手交叠在胸前，掌心攥着半块星钥。

"终于...等到你..."少女突然睁眼，瞳孔是纯净的银白色，"另一个我。"

水晶棺盖轰然炸裂，她飘到我面前，指尖轻触我额间的六芒星。记忆洪流汹涌而来——

三千年前，双生子同时被选为星钥使。姐姐继承星穹之力，妹妹获得噬天权柄。当噬天兽即将降临时，妹妹自愿被封印在归墟，用自身为饵设下陷阱。

"但噬天兽看穿了计划。"初代的意识与我共鸣，"它分裂我的灵魂，将恶念注入海妖族。姐姐为救我，将双钥分离..."

圣殿突然震动，噬天兽的本体从深渊浮现。它不再是眼球形态，而是由无数海妖尸骸拼凑的巨人。姐姐的星钥碎片嵌在它眉心，与妹妹手中的残片产生共鸣。

"现在，合而为一吧。"噬天兽发出妹妹的声音，"我们本该是完整的星钥使！"

星钥突然不受控制地飞向巨人眉心，我左臂的寒髓玉开始同化全身。绝望之际，初代残魂握住我的手："记住，光与暗的平衡..."

她的身体化为星光，注入我的六芒星印记。圣殿九柱同时亮起，真正的星钥从虚空中显现——那是把缠绕着金银双色流光的短剑。

当短剑刺入噬天兽眉心时，归墟的时间陷入停滞。我看到无数可能性在眼前展开：有的时空里我成为新神，有的时空里噬天兽吞噬万物。最后，所有可能性收束为剑尖一点。

"该醒了。"初代的声音从时光尽头传来，"有人在等你..."

睁开眼时，我躺在南海的沙滩上。朝阳初升，怀中星钥已完整，剑柄处多出海妖图腾。左臂恢复如常，但后背多了道金色裂痕——那是噬天兽留下的印记。

咸涩海风中，我听见赵铁柱的冷笑从虚空传来："容器已成，恭迎噬天大人归来。"

低头看向海面倒影，我的右眼已经变成噬天兽的金色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