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刃缠情2

雪刃缠情（续）

密室石壁上的铜灯映出幽蓝冷光，刑架的铁锈味混着沈烬身上的龙涎香在狭小空间里沉浮。林栖被锁链吊在半空，墨色衣摆垂落至脚踝，露出小腿上尚未愈合的鞭痕——那是三日前他故意在沈烬面前对镜描红妆时，被对方用九尾鞭抽打的印记。

“阿烬总说我是笼中雀，”他晃了晃手腕上的银铃铐，笑音里浸着碎冰，“可雀儿若没了羽毛，雀笼再华丽又有何趣？”话音未落，沈烬手中的药碗突然砸在石壁上，暗红的药汁顺着青苔流淌，像极了那年他在血池边初见林栖时，对方白衣上绽开的红梅。

沈烬猛地捏住他的下巴，指腹碾过他唇畔的痣：“栖栖总爱说这种刺人的话。”拇指擦过他咬破的舌尖，血腥味在指尖蔓延，“你可知，昨日有人在黑市叫卖你的一缕发丝？”他忽然低头舔舐他唇角的血珠，喉间溢出低哑的笑，“现在黑市暗桩的舌头，都被我钉在城西当铺的匾额上了。”

林栖垂眸望着沈烬襟前晃动的青玉佩——那是武林盟主的信物。三个月前他故意在城郊客栈露出腰间的缠魂丝，引动江湖六大门派围剿，却在重伤将死之际被沈烬抱回这画舫。那时他才知道，这令整个黑道闻风丧胆的“血手修罗”，竟顶着白道至尊的冠冕。

“盟主要用刑么？”他忽然屈起膝盖抵住沈烬心口，银铃铐的锁链发出清脆声响，“上次的‘冰魄针’还未试过呢。”眼尾扫过墙角木盒里的银针，针尖泛着幽蓝光泽，正是沈烬独门研制的蚀骨毒药。

沈烬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尖掐入他腰窝：“栖栖总爱提这些扫兴的事。”他忽然解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刀疤——那是半年前林栖假意在他酒中下毒，趁他毒发时用雪刃刺出的伤口，“你看，我把你的痕迹都刻进骨血里了。”

林栖望着那道狰狞的疤，指尖不自觉地抚上去。记忆翻涌，那日他原以为能就此了结恩怨，却在雪刃没入沈烬心口的瞬间，被对方扣住手腕按在雪地。沈烬满身血污却笑得温柔：“栖栖终于愿意对我用真功夫了。”

“疼么？”他鬼使神差地问了句，话出口便暗骂自己。沈烬却趁机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跳动的心脏上：“这里空了十年，只有你刺进来时，才觉得活着。”温热的血透过指缝渗出，在他苍白的掌心开出妖冶的花。

突然，画舫传来剧烈晃动。沈烬猛地转身，密室暗门却“砰”地被炸开，漫天银针裹挟着风雪涌入。林栖趁机扯断锁链，缠魂丝从袖中滑出，如灵蛇般缠住沈烬的脚踝。却见沈烬不闪不避，任由银丝勒入血肉，眼中只有他惊惶的神情：“栖栖怕了？”

“我何时怕过你。”林栖反手甩出银针，却在看清闯入者时瞳孔骤缩——为首之人竟是他亲手训练的暗卫“青鸾”，此刻正举着淬毒弩箭对准沈烬眉心。

“主子，属下们来迟了。”青鸾单膝跪地，弩箭却未曾偏移半分，“武林盟的密令已确认，沈烬三年前血洗林家堡，正是……”

“住口！”林栖突然厉喝，缠魂丝应声绞断青鸾的弓弦。他转身望着沈烬，后者正低头凝视手腕的血痕，唇角笑意冰冷：“原来栖栖的眼泪，都是演给我看的。”

画舫外，积雪压断了桅杆上的铜铃。林栖看着沈烬指尖扣入掌心，血珠低落的轨迹，忽然想起那年在寒山寺，他躲在藏经阁顶，看小沙弥沈烬跪在佛前，为病重的师父抄经抄到指尖溃烂。那时他就知道，这双能写出工整小楷的手，也能握刀屠尽满门。

“阿烬，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他缓步走近，缠魂丝在掌心收紧，“从你在乱葬岗捡起我那刻起，就知道我是林家堡漏网的小公子。”

沈烬抬头，眼中偏执翻涌如潮：“所以你接近我，就是为了这把雪刃？”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旧疤，“来，再刺一次，这次我不躲。”

林栖望着他眼底的疯狂，指尖颤抖。缠魂丝“当啷”落地，他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落下来：“你以为我要报仇？沈烬，我要的是——”他猛地扣住沈烬手腕，将人按在石壁上，指尖掐入他喉间，“让你和我一样，永生永世困在这无间地狱里。”

密室之外，风雪更急。画舫龙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沈烬忽然反手扣住他后颈，吻去他脸上的泪：“好，那便一起堕入地狱。”他舌尖扫过他唇齿，带着血腥的甜，“只是栖栖要记住——”指腹碾过他腕间银铃铐的机关，“这世上能困住你的，从来只有我。”

暗门之外，青鸾握紧了腰间的雪刃残片。她听见密室里传来银铃碎裂的声响，混着沈烬低哑的笑声：“栖栖，你的缠魂丝，该换我来缠了。”

雪越下越大，将画舫拖入一片混沌。林栖被沈烬压在刑架上，望着对方解下自己的腰带，忽然想起初见时，这个总穿着月白僧衣的少年，曾在佛前为他描过一幅《往生图》。那时他不知道，往生图的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林栖”二字，墨迹深渗入纸，如同刻进骨髓的执念。

“疼就叫我的名字。”沈烬的气息掠过耳畔，林栖忽然咬住他的肩膀，尝到咸涩的血味。他在对方的低吟中闭上眼，任由黑暗将两人吞噬——这场始于血海深仇的纠缠，早已分不清谁是猎手，谁是猎物。

雪刃出鞘的清响，终究被风雪掩去。唯有画舫舱顶的铜铃，在某个瞬间，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