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美瑰的指尖刚碰到旋梯第一级台阶，那些半透明的晶体就亮起来。她低头看自己的脚——舞鞋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和台阶一样的材质，能清晰看见脚背血管里流动的银光。身后传来墨流苏的闷哼，回头时正看见她撕下袖口布料缠住爬上脖颈的黑色纹章。
"别碰那些记忆载体。"墨流苏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每个铃铛都是..."
"记忆刑具。"陈美瑰接上她的话，脚尖已经踏上第二级台阶。嵌在晶体里的画面突然活了——十三岁的云影在教基础舞步，他的右手无名指在某个转身动作时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旋梯突然倾斜。陈美瑰抓住旁边蠕动的神经束，那些紫色脉络立刻缠上她的小臂。没有预想中的刺痛，反而像被无数温暖的手指轻轻握住。墨流苏的重瞳在黑暗中骤缩："它们在...讨好你？"
第三级台阶上的记忆碎片里，云影的虚影正在修改某个队形。陈美瑰突然明白过来："这不是陷阱，是教学录像带。"她数着云影修改过的动作，十七处细微调整连起来，正好是旋梯扶手上发光的纹路。
墨流苏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她锁骨处的黑色纹章裂开细缝，渗出沥青状的液体。"代码...正在覆盖..."她的声线突然变成机械音，"核心指令要求销毁..."
陈美瑰冲下去抓住她发抖的手。接触的瞬间，两人烙印同时发烫——她后颈的紫光与墨流苏锁骨的黑纹在空气中拼出残缺的阵图。墨流苏的瞳孔恢复清明："快走，趁我还能..."
整个旋梯突然剧烈震动。台阶间的记忆碎片像被狂风吹散的相册，云影的教学影像在空气中碎成光点。陈美瑰拽着墨流苏往上跑，发现每踏碎一块记忆晶体，脚下就亮起云影修改过的舞步轨迹。
茧状舱的蓝光突然变成脉冲状。那些挂在锁链上的铃铛无风自动，发出的声波在空气中凝结成环形光幕。陈美瑰眯起眼——光幕上浮现的正是云影最后比划的托举动作，但被刻意镜像反转了。
"第三变奏的交叉步。"她脱口而出，同时听见墨流苏痛苦的吸气声。黑色纹章已经爬满她半边脸颊，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陈美瑰突然看清那些纹路根本不是纹身，是微型电路板般的精密线路。
茧舱突然射出沥青状神经束。陈美瑰本能地旋身避让，舞蹈动作恰好踩中某个记忆碎片。奇迹般地，袭来的黑色神经束在距离她脚尖三厘米处急停，像被无形屏障挡住。
墨流苏的重瞳突然分裂成四个。她扑过来推开陈美瑰，自己却被黑色神经束贯穿肩膀。"走！"她嘶吼时嘴角渗出血沫，声音却诡异地带着实验室特有的电子音，"最终协议启动..."
陈美瑰看见黑色液体在墨流苏血管里蔓延。更可怕的是那些液体正在吞噬她身上的神经束右臂，紫色脉络一根根变成污浊的沥青色。但墨流苏反而笑了，染血的虎牙闪着微光："终于...想起来了..."
黑色神经束突然全部调转方向刺向墨流苏。陈美瑰想都没想就冲过去抱住她，后颈烙印与黑色纹章再次相触。这次没有爆炸，两种能量交融处迸发出细密的晶体——像冰又像钻石的微小六棱柱在空中组成防护网。
"你疯了吗？"墨流苏挣扎着想推开她，黑色液体已经顺着相贴的皮肤流向陈美瑰，"这些是记忆污染源..."
陈美瑰反而抱得更紧。她后颈的烙印烫得惊人，但银色的血液正在把入侵的黑血结晶化。剧痛中她突然看见走马灯般的画面——墨流苏穿着见习生制服在笑，墨流苏被按在实验台上惨叫，墨流苏在黑暗中一遍遍练习云影教过的基础舞步...
"你也是..."陈美瑰的眼泪砸在墨流苏锁骨处，那里的黑色纹章正在褪色，"你才是第一个成功的共鸣体。"
茧舱的透明外壳突然爬满裂纹。那些沥青状神经束疯狂回缩，像被烫伤的蛇群般退缩回舱体内部。陈美瑰趁机拽着墨流苏跃上最后三级台阶，两人染血的舞鞋在晶体台阶上踩出紫黑交织的光痕。
云影的签名在舱体表面发光。陈美瑰伸手去碰的瞬间，整个茧舱像被敲碎的蛋壳般裂开。最先露出来的是云影晶体化的右手，那些半透明的指尖还在虚空中划着未完成的轨迹。
"下面..."墨流苏突然僵住。她的重瞳死死盯着舱底——裂开的缝隙里渗出比神经束更浓稠的黑色液体，渐渐凝聚成模糊的人形。那人形缓慢抬头时，陈美瑰看见了自己父亲的眼睛。
\[未完待续\]陈美瑰的瞳孔骤然收缩。黑色人形抬起的手臂上，那道月牙形伤疤与她父亲手腕上的痕迹完全重合。"不可能..."她听见自己声音在发抖，"你明明死在实验室爆炸里——"
黑色液体突然沸腾，人形轮廓扭曲着膨胀。墨流苏猛地拽住她后撤三步，原先站立的地面瞬间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凹坑。"那不是你父亲，"墨流苏的机械音里混着粗重的喘息，"是记忆污染模拟的人格镜像！"
茧舱残骸突然发出高频蜂鸣。云影晶体化的右手开始急速风化，碎屑在空中组成一串数字：0714。陈美瑰突然想起这是墨流苏见习生编号的后四位，而对方正用染血的手指死死按住锁骨处暴走的黑色纹章。
"走啊！"墨流苏突然用原本的声音嘶吼，虎牙咬破的下唇渗出血珠，"它们要重组记忆刑具——"话音未落，悬挂的铃铛突然集体炸裂，飞溅的金属碎片在陈美瑰脸颊划出血线。
血腥味刺激了黑色人形。它突然坍缩成液态，顺着陈美瑰脚踝攀附而上。刺骨的寒意中，她清晰听见父亲的声音在耳膜深处响起："小瑰，把舞步密码告诉爸爸..."
墨流苏的重瞳突然完全变成机械结构的红色光点。她扑过来时，陈美瑰看见她后颈浮现出与云影右手相同的晶体纹路。"闭眼！"机械音炸响的瞬间，墨流苏的手掌覆上陈美瑰双眼。
黑暗中传来液体结冰的脆响。陈美瑰透过指缝看见墨流苏的右臂完全晶体化，正将黑色液体冻结成无数细小的冰棱。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冰棱里封存的，全是不同年龄段的陈美瑰记忆片段。
"原来如此..."墨流苏的声音突然变得陌生而遥远，晶体化的手指轻轻拂过陈美瑰眼角的伤口，"我们三个的烙印，从来就是同一个实验的不同阶段样本。"
茧舱底部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陈美瑰低头看见黑色液体正在重组出新的形体——这次是云影的脸，但右眼位置嵌着与她父亲如出一辙的月牙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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