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鸿运山庄的训练场就被晨雾裹得发沉。
青石板上的露水还没干,二十个少年站成三排,个个穿着特训服,连平时最跳脱的洛小熠都收了笑,红头发在雾气里显得没那么扎眼了。
东方正背着双手站在台阶上,旱烟杆在手里转得嗡嗡响。
他没看别人,目光像钉子似的钉在第一排——东方末正梗着脖子,校服领口敞着,活像只没顺毛的猫;
洛小熠则在偷偷抠手指,昨天玩水的欢脱劲儿全没了,只剩点没藏住的不服气。
“昨天玩得挺疯啊。”东方正的声音不高,却像块石头砸进雾里,“泳池里泼水,树上摘果子,把靶场的箭当玩具扔——真当这儿是游乐场?”
没人敢接话。
龙昊天悄悄往东方末身后挪了挪,想替他挡点视线;
凯风站在洛小熠旁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眼角的余光瞥着台阶上的老人,猜他要动真格的。
“东方末!”东方正突然喊了声。
东方末浑身一僵,硬邦邦地应:“到。”
“昨天谁带头在泳池里掀别人的游泳圈?”东方正的烟杆指向他,“还把杨天乐按水里呛了三口?”
东方末攥紧了拳,喉结滚了滚:“是他先滋我……”
“我问你是不是你!”东方正的声音陡然拔高,烟杆在台阶上磕出脆响,“特训期间,恃强凌弱,目无规矩——这就是东方家教你的?”
东方末的脸瞬间涨红,想反驳,却被龙昊天在背后拽了拽衣角。
他梗着脖子别过头,鬓角的汗混着露水往下淌。
“还有你,洛小熠!”东方正的目光扫向红头发少年,“昨天谁把靶场的箭筒踢翻了?三十支箭散了一地,差点绊倒皇子耀——你眼里还有没有别人?”
洛小熠的红头发炸了炸,嘟囔:“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就能算了?”东方正冷笑,“上次让你扎马步,你偷奸耍滑少扎一刻钟;教你认草药,你把毒草当薄荷摘——洛均就是这么教你‘稳重’的?”
洛小熠被戳到痛处,脖子也红了,却不敢顶嘴。
他偷偷看了眼凯风,对方冲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点“别冲动”的劝诫。
旁边的蓝天画急得攥紧了拳,想替洛小熠说话,被百诺轻轻按住手。
百诺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火上浇油——东方正这架势,明显是要立威。
“你们俩,”东方正的烟杆在两人之间点了点,“觉得特训是儿戏?觉得这些拳脚功夫、生存技巧,是用来耍帅的?”
他顿了顿,声音沉得像压了铅,“给我绕着山庄负重跑二十圈!背上那两个沙袋,少一圈,晚上别想吃饭!”
沙袋就放在场边,每个足有十斤重。
东方末咬着牙去拎,指节因为用力泛白;
洛小熠也没含糊,抓起沙袋往背上一甩,红头发在雾气里晃了晃,却没再嘟囔一个字。
“其他人,”东方正扫过剩下的少年,“看清楚了!从今天起,谁再敢偷懒耍滑,无视规矩,就跟他们俩一样!”
他的目光落在凯风身上,稍缓了些,“凯风,你带他们先练基础格斗,动作标准点,别学某些人耍花架子。”
凯风应声:“是。”
他看着洛小熠和东方末的背影消失在雾里,前者跑起来有点晃,大概是沙袋太重,后者步子迈得又大又急,像在跟谁赌气。
蓝天画忍不住小声问:“东方爷爷是不是太严了?”
百诺没说话,只是看着远处——洛小熠跑过拐角时,似乎踉跄了一下,凯风放在身侧的手悄悄攥了攥。
场边的香樟树下,几个老头正远远看着。
洛均摸了摸胡子:“老东西,拿我家小熠开刀,回头我让他爸少给你送两坛酒。”
东方正哼了声:“舍不得?等真到了那时候,这点苦算什么?”
他看着两个少年的身影在雾里忽隐忽现,烟锅里的火星亮了亮,“不严点,怎么活下去。”
雾气渐渐散了,朝阳把训练场照得透亮。
格斗的呼喝声响起,凯风正纠正路子涛的出拳姿势,百诺在旁边记着动作要领,蓝天画憋着气练踢腿,像是把劲儿都使在了沙袋上。
远处的跑道上,洛小熠和东方末还在跑。
红头发的影子和倔强的影子并排着,偶尔因为谁慢了半步互相瞪一眼,却又很快并肩往前,沙袋撞击后背的闷响,在晨光里敲出沉闷的节拍。
凯风的目光掠过跑道,又落回眼前的训练中。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