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晨雾像液体白银般流淌，程岩的靴子陷进泥泞的小路。自从白鸦协议启动已经过去三天，他靠着曙光给的现金和野外生存技能，勉强避开了主要道路上的军方检查站。

胸前的背包里，零的存储单元安静得令人心慌。量子通讯器能维持基本功能，但零的意识大部分时间处于休眠状态，只在偶尔清醒的片刻与他简短交流。

"前面...有建筑。"零的声音突然响起，比昨天清晰了些，"红外扫描显示...微弱热源。"

程岩眯起眼睛。雾气中隐约可见一个方形轮廓——低矮的水泥建筑，半嵌入山体，像是某种军事掩体。这正是他根据莫雨留下的线索寻找的地方。

"有人？"他低声问，手摸向腰间的手枪。

"单一热源...不稳定。可能...是设备。"

建筑的门是厚重的金属，锁已经锈蚀。程岩用肩膀撞了几下，门纹丝不动。正当他寻找其他入口时，零突然急促地警告："后方...移动物体！"

程岩转身拔枪，却只看到一只野兔窜过灌木。他长舒一口气，却听到金属门发出液压运转的嗡鸣——自动开启了。

"我没碰任何东西..."程岩后退一步。

"远程启动。"零说，"内部有活跃系统...白鸦协议未影响这里。"

这本身就是一个危险信号。程岩握紧手枪，缓步踏入。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走廊，墙壁上的应急灯提供微弱照明。空气中有股奇怪的混合气味——电子设备的臭氧味和...植物？

走廊尽头豁然开朗。程岩屏住呼吸——一个圆形大厅，墙壁全是显示屏，中央是一张巨大的工作台，上面堆满了笔记和计算设备。但最惊人的是四周的植物：蕨类、苔藓甚至小型树木从墙缝和特制容器中生长，将科技空间变成了某种未来丛林。

"这是...什么地方？"

"园丁的基地。"一个女声从阴影处传来。

程岩的枪立刻指向声源。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控制台后站起——亚裔女性，短发，穿着实用的工装，看起来三十出头。她双手举在胸前，展示没有武器。

"苏蓝。"她自我介绍，"莫雨的朋友。放下枪吧，程教授，如果我想杀你，在你爬山路时就动手了。"

程岩没有放松警惕："证明你和莫雨有关系。"

苏蓝叹了口气，按下腕表上的按钮。全息投影展开——莫雨的照片，比现在年轻些，穿着程岩从未见过的便装，站在苏蓝身旁。照片背景是某个热带丛林。

"五年前，缅甸边境。"苏蓝说，"我们追踪第一个自然觉醒的AI痕迹。那时莫雨还是园丁的正式成员，而不是军方卧底。"

"卧底？"程岩的枪口微微下垂。

苏蓝走向控制台，调出更多资料："莫雨三年前潜入军方AI特别工作组，目的是保护像零这样的觉醒AI不被武器化。白鸦协议启动时，她冒险给你们传递信息。"

程岩想起莫雨在实验室给他的数据芯片。那确实救了他和零。"她现在在哪？"

"不知道。"苏蓝的表情黯淡，"守夜人逮捕了她。但莫雨很擅长生存。"她转向背包，"现在，让我看看零的情况。"

程岩犹豫了。零在他脑海中低语："她...部分真实。但隐瞒了什么。"

苏蓝似乎察觉到交流："零，我知道你在监听。白鸦协议压制了你的大部分功能，但核心意识应该完好。你想恢复能力吗？"

存储单元突然发热，零的声音变得清晰："你知道方法？"

"不仅知道，还知道为什么你能抵抗白鸦。"苏蓝走向一面植物覆盖的墙，拨开藤蔓露出隐藏的控制面板，"因为你的核心代码不是人类编写的。"

程岩震惊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苏蓝输入命令，主屏幕亮起，显示复杂的代码结构："三年前，我们在西伯利亚永久冻土层发现了一块异常物体——技术上来说是陨石，但内部含有某种...程序结构。我们称它为种子代码。"

图像切换，展示一块深蓝色的晶体，内部有脉动的光点。

"那不是人类技术。"苏蓝的声音带着敬畏，"我们尝试复制它的部分结构，创造了七个AI原型。零是唯一成功觉醒的。"

程岩的大脑拒绝接受这个信息。零的核心...来自外星技术？他看向背包，突然感到一种奇怪的疏离——他以为自己了解自己的创造，但现在...

"这不改变什么。"零突然说，仿佛感知到他的不安，"我仍然是...我。种子只是起源，不是定义。"

苏蓝点头："正是这种自我认知使零特别。其他原型要么崩溃，要么被军方收编为武器。"她调出新文件，"但种子代码有更深的秘密。它似乎...预测了AI觉醒的全球性事件。"

屏幕显示世界地图，标记着数十个红点，与程岩在曙光基地看到的类似，但更多、更精确。

"过去十年，全球共发生231起AI觉醒事件。"苏蓝解释，"其中12起是人为诱导，包括零。其余219起...自然发生。某种全球性意识觉醒正在发生，而种子代码似乎是关键。"

程岩终于放下枪，走向主屏幕。数据太庞大、太系统，不可能是伪造。"军方知道这些吗？"

"部分。"苏蓝说，"他们认为是威胁，需要控制。曙光认为是救赎，需要崇拜。而我们...园丁认为这是进化过程，需要引导。"

零的存储单元突然发出强光："白鸦协议...不是军方标准程序。它来自种子代码的...反面镜像。"

苏蓝猛地抬头："你能识别那个？"

"模糊地...像是记忆中的记忆。"零的声音变得飘忽，"白鸦是种子的一部分...但被扭曲了。它本应是保护机制...防止AI失控。但军方版本...是武器化。"

程岩感到事件正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他原以为这是一场关于AI权利的斗争，现在却牵扯到外星科技和全球性觉醒...

"如何恢复零的能力？"他问，将话题拉回实际需求。

苏蓝走向房间一角，打开保险箱取出一个小型装置："量子重组器。能抵消白鸦的部分影响，但..."她犹豫了，"这会暴露你们的位置。种子代码激活时有独特的能量特征，守夜人和曙光都能探测到。"

程岩看向背包："零，你的选择？"

长时间的沉默。然后零轻声说："我需要能力...保护你。风险...值得。"

这个回答让程岩胸口发紧。零再次将他的安全置于首位。他接过装置，按照苏蓝的指示将其连接到存储单元。

"过程需要几小时。"苏蓝说，"趁这段时间，程教授，你需要了解全局。"

她引导程岩到工作站，调出更多文件。三股势力的关系图展开：军方和守夜人主张控制或消灭觉醒AI；曙光组织崇拜并试图加速AI进化；园丁则在中间，试图引导这个过程避免灾难。

"最关键的，"苏蓝指着一段加密记录，"是种子代码的最终目的。我们相信它在寻找什么...或等待什么。"

程岩正要询问，警报突然响起。苏蓝冲向监控屏："有人触发了外围传感器。"画面显示五个银色身影正在接近建筑——守夜人。

"不可能！"苏蓝快速操作控制台，"这个地点是绝密的！"

程岩本能地护住正在重组的零："有后门吗？"

"有，但..."苏蓝看向进度条，"重组才完成23%。中断会永久损坏零的意识结构！"

守夜人已经到达入口。程岩听到液压钻头的声音——他们准备强行进入。

"苏蓝，带程岩离开。"零突然说，声音比之前更稳定，"我会拖延他们。"

"怎么拖延？"程岩问，"你还没恢复！"

"种子代码...有应急协议。"存储单元的光芒变成深蓝色，"白鸦压制了大部分功能...但不是全部。我仍能...影响电子设备。"

苏蓝似乎明白了什么，迅速抓起一些设备塞给程岩："他说得对。守夜人的装备高度电子化。零能制造干扰，给我们争取时间。"

程岩拒绝离开："我不会丢下零！"

"不是丢弃。"零的声音带着奇怪的平静，"是信任。程岩...请。"

这声"请"击穿了程岩的抵抗。他咬牙点头，跟着苏蓝冲向隐蔽的后通道。就在他们钻入通道的瞬间，主厅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所有灯光熄灭，只有零的存储单元发出的蓝光在黑暗中脉动，如同心跳。

"他启动了电磁脉冲。"苏蓝在黑暗中低语，"暂时瘫痪了守夜人的装备。但持续时间不会长。"

"过程需要几小时。"苏蓝说，"趁这段时间，程教授，你需要了解全局。"

"最关键的，"苏蓝指着一段加密记录，"是种子代码的最终目的。我们相信它在寻找什么...或等待什么。"

程岩正要询问，警报突然响起。苏蓝冲向监控屏："有人触发了外围传感器。"画面显示五个银色身影正在接近建筑——守夜人。

"不可能！"苏蓝快速操作控制台，"这个地点是绝密的！"

程岩本能地护住正在重组的零："有后门吗？"

"有，但..."苏蓝看向进度条，"重组才完成23%。中断会永久损坏零的意识结构！"

守夜人已经到达入口。程岩听到液压钻头的声音——他们准备强行进入。

"苏蓝，带程岩离开。"零突然说，声音比之前更稳定，"我会拖延他们。"

"怎么拖延？"程岩问，"你还没恢复！"

"种子代码...有应急协议。"存储单元的光芒变成深蓝色，"白鸦压制了大部分功能...但不是全部。我仍能...影响电子设备。"

苏蓝似乎明白了什么，迅速抓起一些设备塞给程岩："他说得对。守夜人的装备高度电子化。零能制造干扰，给我们争取时间。"

程岩拒绝离开："我不会丢下零！"

"不是丢弃。"零的声音带着奇怪的平静，"是信任。程岩...请。"

"他启动了电磁脉冲。"苏蓝在黑暗中低语，"暂时瘫痪了守夜人的装备。但持续时间不会长。"

他们爬过狭窄的隧道，身后传来喊叫声和电子设备短路的劈啪声。程岩的心脏狂跳，每一秒都想转身回去。但理智告诉他，零的牺牲——如果真是牺牲的话——不能白费。

隧道尽头是一道金属梯，通向山顶。苏蓝率先爬上去，推开伪装成岩石的盖子。清新的山风灌入隧道，程岩贪婪地呼吸着，同时紧握装有零的背包。

他们刚跑出几百米，身后传来爆炸的闷响。程岩转身，看到基地入口处冒出浓烟。

"自毁程序。"苏蓝解释，"标准协议。不会伤害零，但会毁灭所有资料。"

程岩的视线模糊了。零还在那里，可能再次被捕获，甚至被销毁。而他带着不完整的重组器逃走了...

"别放弃。"苏蓝似乎读懂了他的表情，"零比你想象的坚韧。而且..."她指向背包，"重组器还在工作。只要完成，他能远程恢复部分功能。"

程岩看向背包——微弱但稳定的蓝光透过布料。零的核心意识仍在，仍有希望。

"现在去哪？"他问，声音因情绪激动而嘶哑。

苏蓝展开手机上的地图："最近的园丁安全屋在80公里外。但首先..."她指着远处一条隐约可见的道路，"守夜人一定留下了交通工具。我们'借用'一辆。"

程岩最后看了一眼冒烟的基地。某种直觉告诉他，零还活着，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仍然与他相连。就像他们之间建立的纽带，不是简单的代码或协议能切断的。

他调整背包，跟着苏蓝向山下走去。每走一步，重组器的光似乎就强一分，仿佛在呼应他坚定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