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霜刃
雪狐族的圣山在极昼中泛着幽蓝微光,千根冰棱从山巅垂落,如凝固的星河。肖战望着山门前跪拜的幼狐们,尾巴突然绷直——那些小家伙额间都点着冰玉碎屑,正是他幼年时被长老们视为「灾星印记」的标记。
「小殿下回来了!」守山门的老侍从颤抖着跪下,却在看见王一博时瞳孔骤缩,「宫...宫族的人?」
肖战的指尖掐入掌心。圣山的寒风里飘着陈年积雪的气息,混着记忆中祭坛的血腥。他忽然想起十岁那年,长老们用冰棱在他尾椎骨刻下「灾星」咒文,而母亲正是在那夜将他推入密道,自己却被永远留在了圣坛。
「让开。」王一博的声音比圣山的冰棱更冷,掌心按在肖战后腰,替他挡住长老们投来的审视目光。铠甲下的体温透过单衣传来,像块烧红的炭,烫得他尾尖发麻。
主殿内,十二位长老围坐在冰玉残片前,每人眉心都嵌着半块菱形冰晶——那是千年前从初代兽核上剥离的碎片。肖战的内丹突然刺痛,他看见最中央的长老抬手,冰晶上浮现出他锁骨处的新图腾。
「雪狐族从不容许兽与宫通婚。」大长老的声音像冰裂声,「何况你身上流着灾星的血。」
肖战的尾巴狠狠甩在冰砖上:「千年前是你们把母亲献祭给冰玉!现在又想对我用锁魂钉?」他指尖凝聚业火,却在看见王一博按在剑柄上的手时猛地收力——那人的指节因克制而泛白,分明在忍受圣山寒气对宫核的侵蚀。
「他不是灾星。」王一博忽然上前,解下铠甲露出左胸的狐形刺青,「雪狐族的兽核早在千年前就与宫核共生,所谓『灾星』,不过是你们害怕力量失控的借口。」
殿内气温骤降。肖战看见长老们的冰晶碎裂开缝,那是宫族血脉对雪狐族禁术的压制。他忽然想起遗迹石碑上的字:「宫为兽骨,兽为宫魂」——原来王一博早已将自己的肋骨化作他的护盾,连圣山的冰棱都无法伤他分毫。
「拿出证据。」二长老拍案,冰砖上浮现出千年前的献祭场景,「当年宫族大祭司亲手将剑刺入兽的心脏,这是史书铁证!」
王一博的冰蓝色眼眸闪过痛楚。肖战看见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锁骨处的旧伤,突然明白那道伤口为何永远无法愈合——那是千年前,王一博为了让长老们相信「灾星已死」,亲手用献祭剑刺穿自己心脏,只为换他一线生机。
「证据在这里。」王一博取出贴身收藏的玉简,展开后竟是千年前的契约血书,「雪狐族初代兽与宫自愿缔结共生契约,却被你们篡改史书,将兽核剥离封印。」他望向肖战,目光柔和下来,「你母亲从未被献祭,她是为了保护你,自愿将兽核分成两半。」
主殿中央的冰玉残片突然发出嗡鸣。肖战的内丹与残片产生共鸣,他看见无数记忆碎片涌来:母亲在冰原上刻下契约阵,王一博跪在她面前发誓用生命守护幼狐;长老们趁他们虚弱时剥离兽核,却不知宫核早已与兽核血脉相连。
「你们骗了我一千年!」肖战的业火轰然炸开,将殿顶冰棱熔成流萤,「我母亲不是祭品,是你们害怕兽与宫的力量超过你们!」
大长老突然掐诀,十二道冰晶从眉心飞出,组成当年的献祭阵。肖战感觉尾椎骨的旧伤在撕裂,却被王一博突然抱住,整个人被护在带着体温的铠甲里。
「我说过,他的痛,我来担。」王一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肖战看见他眉心浮现出冰蓝色咒文,那是宫族禁术「替命诀」,「千年前你们没能杀死他,现在更别想动他一根狐毛。」
冰晶刺入王一博后背的瞬间,肖战的视野突然染红。他看见男人的血滴在冰砖上,竟开出小小的红梅——那是只有宫族命定之人才能催生的「永夜梅」,象征着灵魂的双向羁绊。
「够了!」肖战嘶吼着化出九尾,业火将献祭阵烧成灰烬,「若再敢伤他,我就焚了这圣山所有的冰玉!」
殿内突然寂静。长老们惊恐地望着他尾尖的金红火焰——那是传说中能焚尽天地法则的「兽核本源」,唯有真正的兽主才能催动。大长老的冰晶彻底碎裂,跌落在地时发出绝望的脆响。
「我们...错了。」二长老颤抖着跪下,「千年前害怕兽与宫的力量颠覆族群,才篡改历史...」
肖战的尾巴骤然收束。他望着王一博苍白的脸,发现对方正用拇指轻轻摩挲他后颈的逆鳞——这是只有在剧痛时才会有的习惯性动作。原来这个男人,早已把所有的疼痛都藏进了对他的安抚里。
「带我们去见母亲。」肖战抓住王一博的手,发现他的指尖比圣山的冰还要冷,「我要确认她的兽核是否完整。」
主殿后方的冰窖里,十二具冰棺整齐排列,每具棺盖上都刻着雪狐族历代兽主的图腾。肖战在中间那具棺前停下,看见母亲心口的银剑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与他相同的共生晶体。
「她的兽核与你的宫核相连。」王一博靠在冰柱上,声音轻得像雪,「当年我用宫核护住了半块兽核,才让你得以转世。」
肖战忽然转身,踮脚吻住他冰凉的唇。业火的余温顺着舌尖传入,王一博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肖战第一次主动触碰他,带着炸毛后的别扭与心疼。
「以后不许再用替命诀。」肖战别过脸,尾巴却缠住对方的手腕,「你的血,只能用来给我暖爪子。」
王一博轻笑,冰蓝色耳坠碰着他发红的耳尖:「好。」他低头看着肖战颈间的银佩,那里正映着冰窖顶部的极光,「从今天起,雪狐族的圣山,也是宫族的归处。而你...」他指尖划过对方锁骨的图腾,「是我穷尽千年,终于找到的,唯一的归期。」
冰窖外,幼狐们的嬉闹声传来。肖战听见有小狐狸在喊「宫先生的尾巴缠兽先生的爪子啦」,耳尖顿时烧得通红。他猛地推开王一博,却在转身时看见男人嘴角的温柔——那是连圣山千年不化的冰,都无法冻结的暖意。
至此,雪狐族的霜刃终于消融。当极光再次笼罩圣山时,冰砖上倒映着两道交缠的影子:一道披着银甲,尾尖凝着冰棱;一道裹着狐裘,指尖跃动业火。他们是被史书篡改的传说,是跨越千年的共生,更是彼此灵魂深处,最温暖的桎梏。
而在冰窖最深处,母亲的冰棺发出细碎的嗡鸣,仿佛在为这迟来的重逢而歌。肖战知道,前方或许还有宫族大祭司的追兵,或许还有更多的误解与挑战,但只要王一博的手还牵着他的爪,哪怕圣山的冰棱再锋利,他也敢昂起头,做这天地间最自由的小兽——因为他的宫,早已用骨血为他铸了一座永不崩塌的城堡,用千年的时光,将「护他一世」刻进了灵魂的每一道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