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为了自己

贺峻霖望着门外那几个陌生男人，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血液在耳膜间奔涌的声音，像是某种濒临崩溃前的预警。严清的话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残忍地割开他的理智，每一寸神经末梢都在传递着危险的信号。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严清恨严浩翔，而自己成了他报复的工具。这个认知让他胃部一阵绞痛，像是吞下了一块冰，寒意从内而外地蔓延。

可奇怪的是，在最初的恐惧之后，贺峻霖的心里竟涌上一股荒唐的平静。这平静来得莫名其妙，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宁静，又像是溺水者在彻底沉没前的最后一丝清醒。

他想起严浩翔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贺峻霖，你比你自己想象的更坚强。"

那时候，严浩翔说这句话时，手指正轻轻拂过他额前的碎发，眼底带着他读不懂的复杂情绪。他只觉得对方是在哄他，像哄一个不安的孩子。可现在，这句话却像一根细线，拽住了他即将崩塌的思绪，让他在绝望中找到了一丝支点。

——不能慌。

贺峻霖深吸一口气，潮湿的空气中混杂着霉味和铁锈的气息。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用目光丈量这个囚禁他的空间。

房间很小，天花板低矮得几乎要压下来。墙壁是斑驳的水泥，角落里堆着几个破旧的纸箱，上面落满了灰尘。唯一的光源是头顶那盏摇摇欲坠的灯泡，昏黄的光线在墙上投下扭曲的阴影。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可能的细节：门锁是老式的插销，窗户被木板钉死，地板上散落着几枚生锈的螺丝钉。手腕上的绳索绑得很紧，粗糙的麻绳已经磨破了皮肤，但并非完全没有松动空间。他试着转动腕骨，立刻感受到一阵尖锐的疼痛，像是无数细小的针在扎刺。

——还有时间。

贺峻霖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完美地掩去了眼底闪过的算计。严清以为他害怕了，嘴角勾起一个满意的弧度，转身对门外的人低声吩咐了几句。

"等天黑再行动。"

"码头那边安排好了吗？"

"船会在十点准时到。"

这些零碎的信息像拼图一样在贺峻霖脑海中组合。他的指尖微微蜷缩，指甲陷入掌心的软肉，用疼痛来保持清醒。

——他们要转移我。

这个认知让他既恐惧又庆幸。恐惧的是未知的目的地，庆幸的是转移意味着变数，而变数就是机会。

严清走回他面前，皮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贺峻霖，眼中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怎么？不说话了？"

贺峻霖抬起眼，强迫自己直视对方。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严清，你真的觉得...毁了我，就能毁掉严浩翔吗？"

严清眯起眼，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让他看起来更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什么意思？"

贺峻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近乎讽刺的笑。他感觉到干裂的嘴唇被扯开，一丝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如果他真的那么在乎我，为什么这两个月...他一次都没来找过我？"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贺峻霖感到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这明明是他用来迷惑严清的谎言，却意外地触动了某个隐秘的伤口。

严清的表情僵了一瞬，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贺峻霖乘胜追击，声音平静得可怕："你高估了我的价值...也低估了你哥的冷酷。"他说这话时，眼前闪过严浩翔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复杂得让他至今都无法解读。

严清的眼底闪过一丝迟疑，但很快又被更深的狠厉取代。他猛地掐住贺峻霖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以为我会信？"

贺峻霖被迫仰着头，呼吸变得困难，但他倔强地维持着眼神的平静。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最终，严清冷笑一声松开手："无所谓...反正今晚过后，一切都会结束。"

他转身离开，门被重重摔上的声响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贺峻霖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终于允许自己颤抖起来。冷汗顺着脊背滑下，打湿了单薄的衬衫。

他知道，自己的话或许没能完全动摇严清，但至少...争取到了一点时间。

他低下头，开始用指尖悄悄摸索手腕上的绳结。粗糙的麻绳已经浸了血，变得湿滑，这反而让他的动作更不易被察觉。

——必须逃出去。

不是为了严浩翔。

——是为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