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里的第三天,温婉的伤口开始发炎。高烧让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但不敢冒险去医院。秦墨的势力遍布全市医疗机构。
她靠喝滴水管道凝结的水珠和偶尔抓到的老鼠维生。曾经连咖啡凉了都要皱眉的女孩,现在生吃啮齿动物也不眨眼。生存是最好的老师。
第四天清晨,温婉决定移动。她沿着管道向城市更深处爬行,寻找传说中的地下流浪者营地。途中,她在墙上刻下记号——不是为认路,而是希望有人能顺着找到秦墨的罪证。
一阵水流声引导她来到一个较大的交汇处。这里竟有一盏微弱的灯,照亮了几个纸板搭建的临时住所。
"新来的?"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
温婉僵住了,手中紧握玻璃碎片,"我需要帮助。"
一个胡子拉碴的老人走出来,打量着她化脓的脚踝和昂贵的礼服,"你惹了什么人?"
"秦墨。"
老人吹了声口哨,"那可得躲好了。"他指了指角落的破毯子,"先休息吧,丫头。在这里,金钱买不到消息。"
温婉终于允许自己崩溃。她裹在发霉的毯子里无声啜泣,不是因为疼痛或恐惧,而是因为第一次感受到的——希望。
与此同时,秦氏集团总部灯火通明。秦墨脸上的伤口已经缝合,留下一道狰狞的红痕。
"继续找!"他砸碎了第五个显示器,"她不可能凭空消失!"
安保主管战战兢兢地汇报:"已经排查了所有交通枢纽、医院和..."
"下水道呢?"秦墨突然冷静下来,"她那么爱干净...除非走投无路。"
他走向温婉曾经的画室,翻找每一寸空间。在撕碎一堆素描后,他发现了藏在画架夹层中的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他的作息、习惯,甚至心理弱点。
"原来如此..."秦墨竟然笑了,"我的金丝雀一直在研究我。"他的手指抚过那些字迹,既愤怒又奇异地兴奋,"这才是配得上我的女人。"
他拿起电话:"取消悬赏。我要亲自参与这场游戏。"
地下营地里,温婉的高烧稍退。老人——自称"管道老赵"——用自酿的酒精为她清理了伤口。
"你知道秦墨什么?"她虚弱地问。
老赵点了支烟,"他父亲建的这些管道。偷工减料,每年都塌方死人。"他冷笑,"苹果掉不远。"
温婉想起秦墨提及父亲时眼中的恨意。突然,远处传来水花声。老赵立刻掐灭烟头,"搜查。"
他们屏息躲在阴影中。手电光束扫过刚才温婉休息的地方,一个冷酷的声音说:"继续往前搜,老板要活口。"
等声音远去,老赵拉起温婉,"得走了。我知道一条通往城外的路。"
温婉摇头,"我不能走。还有人被他囚禁着...或者更糟。"
她从胸衣取出那张沾血的丝绸,"这是我记录的关于他的一切。如果我出事了,请交给警方或媒体。"
老赵沉默片刻,点点头,"往东走有个维修通道,上去是废弃工厂。那里有部还能用的老电话。"
温婉道谢后艰难起身。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比起秦墨给予的折磨,这疼痛纯净得多。
废弃工厂如老赵所说,荒凉但安全。温婉找到那部古董电话,颤抖着拨通了记忆中林沐阳的号码。
"喂?"熟悉的声音让她哽咽。
"是我...温婉。"
"天啊!你在哪?警方说你精神失常失踪了,但我不信...秦墨他..."
"听我说,"温婉打断他,"我需要你联系《晨报》的郑记者。告诉他查秦氏集团海外'养老设施',还有..."她突然听到门轴转动的声音。
电话那头林沐阳还在说话,但温婉已经轻轻挂断。她抓起一根生锈的铁管,躲到门后。
门开了,手电光扫过积灰的机器。不是保镖——只有一个人影。当那人走近时,温婉抡起铁管...
"还是这么勇敢,我的金丝雀。"秦墨轻松挡下攻击,反手将她按在墙上。他脸上的伤疤在月光下格外狰狞,"我低估了你。"
温婉挣扎无果,突然笑了,"杀了我吧。这样我就成为你最完美的收藏品了——永远不变质,永远不反抗。"
秦墨的眼神变了,"你以为我要杀你?"他松开一些力道,"我要带你回家。"
"然后呢?等我再次逃跑?还是像其他人一样'妥善安置'我?"
"你看了相册..."秦墨恍然大悟,随即摇头,"她们是自尽的,每一个都是。我给了她们一切,她们却..."
温婉趁机掏出鞋垫下的回形针,抵住自己的颈动脉,"那我现在也如你所愿。"
秦墨的眼中第一次出现真实的恐惧,"不要!"他后退一步,"你想要什么?自由?我可以给你...在一定范围内。"
温婉观察着他的表情,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慢慢放下回形针,"你爱上我了,真的爱上我了。"
秦墨没有否认,只是伸出手,"跟我回去。你可以画画,可以出门...戴着追踪器。"
温婉假装考虑,实则计算距离。当她靠近时,突然将回形针刺入秦墨的肩膀!
"啊!"秦墨吃痛松手。温婉转身就跑,但受伤的脚踝拖慢了速度。一声枪响,腿部传来剧痛——秦墨开枪了。
她跌倒在工厂外的空地上,鲜血很快积成一滩。秦墨缓步走来,枪口还在冒烟。
"为什么非要这样..."他的声音几乎是悲伤的。
温婉仰望着星空微笑,"因为我不是你的藏品...我是人。"
警笛声突然由远及近。秦墨皱眉,"你报警了?"
"不,"温婉虚弱地说,"但老赵应该把我的笔记交给媒体了...而你开枪的动静很大..."
秦墨脸色骤变。他犹豫了一秒,最终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当警察找到温婉时,她已经失血过多濒临昏迷。最后看到的,是破晓时分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了常年笼罩城市的雾霾。
六个月后,温婉站在证人席上,腿伤让她仍需拐杖支撑。面对满庭记者和旁听者,她详细描述了秦墨的玻璃牢笼和那本可怕的相册。
秦墨始终保持着优雅微笑,直到检察官出示在地下管道发现的五位女孩遗物——每一件都带着秦氏的标记。
判决那天,温婉没有出席。她坐在飞往欧洲的航班上,舷窗外云海翻滚。空姐递来一份报纸,头版是秦墨被判终身监禁的消息,配图是他被押送时疯狂挣扎的模样。
温婉轻轻折起报纸,取出素描本。笔尖在纸上流连,勾勒出一只冲破牢笼的鸟,羽毛间还带着血迹,但眼神明亮如初。
飞机穿越云层,阳光洒满整个机舱。温婉闭上眼睛,第一次允许自己真正地——自由地呼吸。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