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星的手指抠进钟楼外墙的砖缝里，左手透明化的部分已经蔓延到手腕。夜风卷着铁锈味灌进鼻腔，她抬头看见铜钟底部的齿轮组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十二个凹槽..."她喘着气把身体往上撑，膝盖蹭破了皮。暗道出口离钟楼机械层还有三米多高，透明化的左手突然打滑，指甲在砖面上刮出几道蓝荧荧的痕迹。
齿轮咬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美星咬牙抓住垂下来的发光藤蔓，藤蔓表面立刻渗出黏液，缠住她透明化的部位。刺痛感顺着胳膊窜上来，反而让模糊的左手重新变得清晰——那些蓝光正被藤蔓贪婪地吸收。
铜钟底部的检修口近在咫尺。美星蹬着外墙突起物往上蹿，突然听见监察组的光丝在下方簌簌游动的声音。她猛地把身体甩进检修口，后脑勺撞在铜制齿轮上，震得眼前发黑。
机械层比想象中宽阔。静止的齿轮组构成某种星象仪，中央铜钟内壁刻满符文。月光透过钟面的镂空部分，在地面投下不断变换的星座图案。
"北冕座...天琴座..."美星爬过齿轮间隙，透明化的左手无意识按上某个凸起的轴轮。齿轮突然转动九十度，铜钟内传来咔哒一声响。
十二个小型凹槽从钟体内侧弹出，每个凹槽边缘都刻着日期。美星的手指发抖——最早那个凹槽的日期，正是她六岁观测到流星雨的那天。
铜钟底部的校徽突然裂成两半。全息投影的光束打在她锁骨下方，那些星形疤痕开始发烫。美星低头看见自己的基因编码悬浮在空中，旁边并列着云浩的编码序列——两条螺旋链正在逐段重合。
"匹配率98.7%"机械女声从铜钟里传出，"林氏克隆体α与β，记忆同步率..."
监察组的光丝突然刺穿铜板缝隙。美星侧身滚开，光丝擦过她透明化的左手，竟然被那些蓝光反弹回去。铜钟内院长的全息影像刚浮现半边身子，就被蜂拥而至的光丝切成了碎片。
"真感人。"监察组长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们连疼痛时的微表情都一模一样。"
美星背靠齿轮组，透明化的左手按在中央控制轴上。齿轮开始逆向旋转，铜钟表面的符文逐一亮起。她突然明白云浩为什么要把她引来这里——这些机械根本不是什么校史陈列，是能反向入侵监察系统的接口。
"你们在婴儿房里就动了手脚？"美星故意让三根光丝刺入透明化的手臂。剧痛让她眼前发白，但那些蓝光正顺着光丝反向蔓延，"连记忆都能批量生产？"
监察组长冷笑一声。更多光丝从齿轮间隙钻出来，却在接近美星心口时突然软化——她锁骨下的星形疤痕正发出刺目红光。
铜钟突然剧烈震动。美星趁机把透明化的左手插进控制轴深处，蓝光洪水般涌入齿轮系统。全息投影重新亮起，这次显示的是三组并列的基因编码——第三组大部分信息被粗暴划掉，只剩下手腕部位的胎记数据清晰可见：小熊星座勺柄形状，和她的完全一致。
"原来如此..."美星的声音被齿轮轰鸣吞没。铜钟开始不受控制地自转，投射出的星图变成了一连串实验室场景。在某个一闪而过的画面里，她看见第三个培养舱上的标签被撕去大半，只残留着"γ"的字样。
监察组长的光丝突然全部撤回。整个钟楼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呻吟，美星抬头看见穹顶的星图正在崩塌。最大的一块记忆碎片砸落下来，她下意识用透明化的左手去挡——
碎片却穿过了她的手臂，径直没入胸口。美星跪倒在地，看见六岁的自己站在实验室里，正给三个手腕系星纹缎带的婴儿记录数据。穿白大褂的男人走过来，把标着"γ"的襁褓抱向暗门...而小美星观测本上的日期，分明写着1983年6月12日。
"这不可能..."她抓住剧烈疼痛的左手，发现透明化已经蔓延到手肘。铜钟的轰鸣声中，隐约传来某种机械启动的咔嗒声——像是巨大钟表开始自转的发条音。
乌云遮住月亮的刹那，美星看见最后一个未被光丝破坏的凹槽里，有人用指甲刻了行小字：『γ在钟摆里』
\[未完待续\]铜钟的轰鸣声突然变成尖锐的蜂鸣，美星感觉有电流从指尖窜上脊椎。她低头看见透明化的左臂里流动着细密的蓝色光点，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般疯狂涌向铜钟控制轴。
"记忆同步率92%..."机械女声突然卡顿，转为刺耳的电子杂音。穹顶崩塌的星图碎片在美星周围悬浮，每一片都映出不同时期的云浩——七岁男孩踮脚够实验架上的星象仪，十五岁少年在钟楼顶层刻下凹槽，而最后那个画面里，浑身是血的云浩正把发光的金属片塞进齿轮间隙。
监察组长的冷笑突然变成惊怒的呵斥："切断所有神经链接！"光丝如潮水般退去，却在铜钟表面撞出噼啪作响的火花。美星突然意识到，那些蓝光根本不是异常现象，是云浩留在她身体里的某种程序。
铜钟内壁的符文开始剥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电路板。美星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抓住一根旋转的齿轮轴，突然听见背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音——她后腰的校服裂开一道口子，皮肤下浮现出和铜钟电路完全相同的纹路。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美星的声音在机械轰鸣中支离破碎。她看见自己右手指甲正在变长，边缘泛着和光丝相同的金属色泽。最可怕的是这种变化带来的不是恐惧，而是某种诡异的熟悉感，仿佛她早该知道这副身体能变成这样。
监察组长的光丝突然全部转向，不再攻击美星，而是疯狂刺向铜钟底部。美星顺着光丝方向看去，发现铜钟与楼板连接处渗出暗红色液体——那根本不是机油，是正在搏动的血管状组织。
"γ程序已激活。"机械女声恢复平静，却带着毛骨悚然的温柔，"记忆同步最终阶段。"
美星突然无法控制自己的左手。透明化的手臂自动插进控制轴深处，齿轮咬合的咔嗒声变成清晰可辨的语言："跑......快跑......"那是云浩的声音，从她自己的指关节里发出来的。
铜钟表面的电路纹路突然爬上她的脖子。美星在金属表面看见自己瞳孔变成齿轮状的瞬间，整座钟楼发出活物般的剧烈抽搐。她拼命想抽回左手，却发现手指已经和铜钟长在了一起。
最后一块完好的穹顶轰然坠落，月光直射在美星与铜钟融合的部位。她终于看清那些蓝色光点的真面目——每个光点里都蜷缩着婴儿形态的云浩，而他们正一个接一个地碎裂。
监察组长的怒吼声中，美星听见自己身体里传来云浩最后的耳语："记住，你才是那个原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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