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钟的蜂鸣声突然变成尖锐的警报。美星感觉有电流从指尖窜上脊椎，透明化的左臂里流动着细密的蓝色光点，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般疯狂涌向铜钟控制轴。她咬住嘴唇，血珠渗出来，咸腥味在舌尖漫开。
"记忆同步率92%..."机械女声突然卡顿，转为刺耳的电子杂音。穹顶崩塌的星图碎片在美星周围悬浮，每一片都映出不同时期的云浩——七岁男孩踮脚够实验架上的星象仪，十五岁少年在钟楼顶层刻下凹槽，而最后那个画面里，浑身是血的云浩正把发光的金属片塞进齿轮间隙。
监察组长的冷笑突然变成惊怒的呵斥："切断所有神经链接！"光丝如潮水般退去，却在铜钟表面撞出噼啪作响的火花。美星突然意识到，那些蓝光根本不是异常现象，是云浩留在她身体里的某种程序。
铜钟内壁的符文开始剥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电路板。美星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抓住一根旋转的齿轮轴，突然听见背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音——她后腰的校服裂开一道口子，皮肤下浮现出和铜钟电路完全相同的纹路。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美星的声音在机械轰鸣中支离破碎。她看见自己右手指甲正在变长，边缘泛着和光丝相同的金属色泽。最可怕的是这种变化带来的不是恐惧，而是某种诡异的熟悉感，仿佛她早该知道这副身体能变成这样。
监察组长的光丝突然全部转向，不再攻击美星，而是疯狂刺向铜钟底部。美星顺着光丝方向看去，发现铜钟与楼板连接处渗出暗红色液体——那根本不是机油，是正在搏动的血管状组织。
"γ程序已激活。"机械女声恢复平静，却带着毛骨悚然的温柔，"记忆校验完成，操作员林美星，安全等级γ。"
美星猛地抬头。悬浮的记忆碎片里，穿白大褂的小女孩正给三个婴儿系星纹缎带。最右侧襁褓的标签被血迹模糊，但还能辨认出"γ"的字样。那个记录数据的小女孩抬起头——六岁的美星眼睛里，盛着成年人般的疲惫。
"这不可能..."美星抓住剧烈疼痛的左手，发现透明化已经蔓延到手肘。铜钟的轰鸣声中，隐约传来某种机械启动的咔嗒声。她突然想起刻在凹槽里的字，转身扑向中央钟摆。
监察组长的光丝突然暴增，像银色暴雨般射来。"别碰钟摆！"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慌乱，"那里面是——"
美星已经撞开保护罩。钟摆裂开的瞬间，冷冻白雾喷涌而出，她的睫毛立刻结满冰晶。应急灯亮起，蓝光下显现出透明舱室里蜷缩的婴儿——手腕系着褪色的星纹缎带，胎记形状和她锁骨下的一模一样。
"第三个...克隆体？"美星呼出的白雾模糊了舱盖。婴儿突然睁开眼睛，瞳孔是机械般的齿轮状。冷冻舱侧面贴着的标签突然亮起：【γ原型体休眠舱，记忆同步终止条件：原版接触】。
机械女声同时在美星脑内响起："您已触发最终防御协议。"她低头看见自己左手的蓝光正通过铜钟电路，洪水般涌向监察组的光丝网络。那些银色丝线开始发红发烫，像被腐蚀的血管般节节断裂。
"原来你们怕这个。"美星突然笑了，把透明化的左手更深地插进控制轴，"γ程序根本不是保护克隆体的系统..."
冷冻舱里的婴儿突然伸出手，隔着玻璃按在美星流血的手掌印上。云浩的声音同时从铜钟和记忆碎片里传来："是保护原版不被替换的保险。"无数画面在美星眼前炸开——院长办公室里的基因图谱，三个培养舱旁被撕毁的档案，以及云浩把注射器扎进自己脖颈的瞬间。
监察组长的光丝突然全部僵直。铜钟电路顺着光丝反向侵蚀，所过之处爆出猩红的电火花。"住手！"他的声音开始失真，"那些记忆是伪造的！"
"如果记忆能伪造，"美星抓住一根断裂的齿轮，狠狠砸向冷冻舱的解锁装置，"为什么疼痛如此真实？"警报声震耳欲聋，婴儿γ的舱门缓缓开启。美星伸手去够那个小小的身体，却发现自己的左臂已经完全铜钟化，皮肤下流动的不再是血液，而是和钟楼齿轮同步运转的蓝色光流。
冷冻气体从开启的舱室喷出，美星右手的皮肤瞬间冻伤。婴儿γ突然睁大眼睛，机械瞳孔收缩成正常人类的形状。他——或者说她——的嘴唇动了动，发出和机械女声完全一致的声音："跑......快跑......"
整座钟楼剧烈震动起来。穹顶剩余的星图全部坠落，在空气中燃烧成灰。美星看见自己锁骨下的星形疤痕正在变异，延伸出新的星轨纹路。某种古老的能量在血管里苏醒，她突然明白云浩留下的不止是程序——还有他作为克隆体的全部记忆。
"你才是那个原版。"婴儿γ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们只是...你的备份..."
监察组长的光丝网络已经大半烧毁。美星看着自己与铜钟融合的左臂，突然抓住一根裸露的电缆。"那就让备份系统做最后一件事。"她猛地扯断连接处，齿轮崩裂的火花中，透明化的左臂从肘部断裂，蓝光如血液般喷溅在钟摆上。
婴儿γ的瞳孔骤然放大。冷冻舱的应急灯全部转为血红，舱门突然自动锁死。美星跌坐在齿轮间，看见自己断臂处没有流血——只有无数细小的光点正在重组骨骼形状。铜钟内壁的电路疯狂闪烁，最后汇聚成三组基因图谱投影：α（云浩）、β（美星）、γ（舱内婴儿），而真正的原版编码悬浮在最上方，显示着1983年的日期标记。
钟楼突然倾斜了三十度。断裂的铜钟砸穿地板，露出底下暗室里的巨大培养装置——里面漂浮着数十个不同年龄段的γ克隆体，全部处于休眠状态。美星在坠落中抓住一根钢梁，右手指尖的皮肤被割开，血珠悬浮在空中，映出培养舱上院长亲笔写的项目名：【星轨计划：记忆载体培育】。
监察组长的残存光丝突然全部收缩，组成一个模糊的人形。"你根本不明白！"电子音里混着杂乱的惨叫，"γ程序启动意味着——"
冷冻舱里的婴儿γ突然坐起身。他——现在能看清是个男孩——的皮肤迅速变得透明，和铜钟相同的电路纹路在体表蔓延。他看向美星，露出和云浩如出一辙的微笑，然后整个身体分解成蓝色光流，顺着断裂的钟摆冲入地下暗室。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地底传来。美星被冲击波掀到墙边，恰好躲过坍塌的主梁。她锁骨下的星图突然剧烈发烫，新生的纹路与空中悬浮的原版编码完美重合。在最后的意识里，她看见婴儿γ的光流引爆了所有培养舱，而监察组长的电子残骸正被某种银色物质反向吞噬...
黎明前的星光透过崩塌的穹顶，照在美星变异的星形胎记上。那些新生的纹路正组成一组不断变化的星座坐标，像是通往某颗星辰的路线图。
\[未完待续\]美星跪在倾斜的地板上，断裂的钢梁在她头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右手指尖的血珠滴落在培养舱的玻璃上，与舱内漂浮的克隆体隔着血痕对视。那些γ克隆体——现在她终于看清了，从婴儿到少年，每个培养舱都标注着不同的记忆同步率。
"原来我才是那个病毒。"她突然笑出声，声音嘶哑得像是被齿轮碾过。锁骨下的星图纹路灼烧着皮肤，新生的星轨正与空中悬浮的原版编码产生共鸣。监察组长的光丝残骸在墙角抽搐，银色物质像活物般吞噬着他的电子神经。
冷冻舱的玻璃突然炸裂。美星下意识抬手遮挡，却发现飞溅的碎片在触及皮肤前就被左臂断口涌出的蓝光吞噬。那些光点正在重组她的骨骼，疼痛像千万根针同时扎进骨髓。她咬住嘴唇，尝到铁锈味的血。
"记忆载体培育项目启动第37次迭代。"机械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却带着云浩说话时的停顿习惯，"原版记忆校验通过，开始回收程序。"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美星抓住一根垂落的电缆，看见培养舱里的克隆体一个接一个睁开眼睛——全部是齿轮状的机械瞳孔。最靠近她的少年γ突然咧嘴笑了，露出和云浩死前一模一样的表情。
"他们不是我的备份。"美星低头看自己正在光流中重组的左臂，皮肤下浮现出与铜钟相同的电路纹路，"是装载我记忆的容器。"
整面墙突然坍塌，露出后面巨大的控制台。屏幕上的基因图谱正在疯狂刷新，美星看见自己的脸出现在每个克隆体的记忆读取进度条上方。而最顶端的原始数据栏里，赫然显示着【操作员林美星，记忆同步率100%】。
监察组长的残骸突然暴起，光丝像垂死挣扎的毒蛇般射向控制台。"销毁它！"他的电子音里混着杂音，"记忆不能外流——"
美星比光丝更快。她扑向控制台的瞬间，重组中的左臂突然伸展出金属骨骼，五指如利刃般插入主控面板。蓝光顺着电路席卷整个系统，所有培养舱的舱门同时弹开。
"γ程序最终指令。"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与机械女声重叠，"记忆归位。"
数十个克隆体同时发出尖啸。他们的身体在空气中分解成蓝色数据流，如同被磁铁吸引的铁屑般涌向美星。第一道光流撞进她胸口时，美星看见云浩在钟楼顶层把注射器扎进脖颈的画面——那不是自杀，是记忆转移。
"你把自己变成了我的第一个载体。"美星在洪流中蜷缩起来，每个细胞都在燃烧。新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实验室爆炸前撕毁的档案，院长办公室里的基因图谱，以及......三个培养舱旁那个空着的第四位置。
控制台在数据风暴中爆炸。美星被气浪掀飞，撞进某个培养舱的残骸里。她睁开眼，看见自己重组的左臂已经完成——不再是人类的手，而是由流动蓝光构成的机械骨骼，指尖跃动着星图纹路。
监察组长的光丝网络彻底熄灭前，美星听见他最后的电子嘶吼："星轨会找到你......"
黎明第一缕阳光穿透尘埃。美星摇摇晃晃站起来，发现锁骨下的星图已经变异完成——那不是什么胎记，是记忆坐标。蓝光左臂在她眼前展开全息投影，显示着不断变化的星轨路线，终点指向北方某座雪山。
"原来你们在害怕这个。"她擦掉嘴角的血，迈过监察组长的残骸。培养舱的玻璃碎片在她脚下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像是无数个被打破的谎言。
钟楼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美星抬头，看见晨光中浮现的黑色制服轮廓——是比监察组更高级别的回收部队。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发光的左手，突然笑了。
"来吧。"蓝光在掌心凝聚成星芒，"让我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病毒。"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