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荆棘

夏安安的手指还陷在塔巴斯残破的衣领里。那些珍珠色的金属光泽正从他脖颈处蔓延，像冰层下的暗流。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背纹路在发烫——那些金色荆棘正与塔巴斯皮肤下溃烂的纹路形成完美镜像。

"这些克隆体..."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指甲不自觉地又往里陷了几分，"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塔巴斯咳出一口带着光点的血。他的喉结在夏安安指节下滚动，冰蓝色睫毛垂下来遮住瞳孔："是保险..."又一阵痉挛让他不得不抓住夏安安的手腕稳住身体，"也是救赎。"

千韩的机械臂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她正跪在控制台前，手指插进某个生物接口："存活率51%指的是他！"全息屏炸开无数数据流，每段都显示着塔巴斯被荆棘刺穿脊柱的画面，"93批实验体全是他的克隆..."

伊瞳的镜片映出某个舱体内部。半溶解的心脏表面，与塔巴斯胸前完全一致的菌丝纹路正在搏动。"这些数字不是日期..."她声音发颤，"是他承受污染的次数。"

夏安安感到塔巴斯的手腕在自己掌心剧烈震动。那些溃烂的纹路突然暴起金光，像被唤醒的蛇群般缠上她的手臂。她本能要甩开，却看见塔巴斯抬起头——他右眼已经变成珍珠色的机械体，左眼却还保留着冰蓝瞳孔。

"系统选择你当载体..."他说话时嘴角不断渗出血丝，"我选择保护这个选择。"

整个地下空间突然倾斜。夏安安踉跄着撞进塔巴斯怀里，闻到混合着铁锈和薄荷的古怪气味。中央的荆棘团块正在重组，扭曲的金属枝条交织成王座形状，表面布满跳动的光脉。

千韩的投影仪突然对准天花板："星象仪核心室！那里有记忆存档！"

塔巴斯把夏安安推向伊瞳："带她看真相..."自己却跪倒在地。他的脊椎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更多珍珠色液体从制服裂缝渗出。

夏安安抓住他发烫的手腕："一起走！"

"我撑不住..."塔巴斯突然撕开左袖。整条手臂的皮肤正在透明化，露出底下金色的荆棘状血管，"抗体只能引导菌丝十分钟..."

伊瞳的镜片突然折射出一道蓝光。穹顶的星图投影仪自动启动，光束正好穿过塔巴斯透明的左臂——地面上顿时浮现出全息画面。

深夜的月相仪实验室。塔巴斯把针管刺入自己颈动脉，抽出的血液里漂浮着金色光点。监控屏显示着夏安安战斗的影像，他反复比对两者能量波动曲线后，将某种珍珠色液体注入试管。

"你在转移污染..."夏安安的质问变成了气音。画面跳转到塔巴斯被锁在医疗舱里痉挛，皮肤下不断鼓起游走的凸起。某个监控角度的日期显示，这正是她上次重伤昏迷的时期。

塔巴斯用溃烂的手掌盖住投影："系统认定你是完美载体..."荆棘王座突然射来一道光束，将他整个人吊到半空，"但我修改了培养参数..."

夏安安扑过去抓住他的靴子。王座释放的冲击波掀翻了整个控制台，千韩的机械眼在烟雾中闪烁红光："原始母体苏醒了！培养舱里那些是抑制器！"

塔巴斯在空中艰难地扭转身体。他的制服后背完全裂开，露出正在融化的脊椎接口："金色菌丝...是我脊髓培养的抗体..."一根荆棘突然刺穿他的肩膀，血珠溅在夏安安脸上，"现在它们认你为主..."

夏安安手背的纹路突然暴长。无数金丝从她皮肤射出，与缠绕塔巴斯的荆棘疯狂交缠。某种超越痛觉的灼烧感顺着经络蔓延，她看见自己的血管也开始透出珍珠色微光。

"排斥反应开始了！"千韩试图靠近却被能量场弹开，"你们必须完全同步！"

塔巴斯突然挣脱荆棘倒栽下来。夏安安接住他时，两人皮肤接触的地方迸出蓝火。他溃烂的右手贴上她心口，冰蓝色瞳孔里映出她惊惶的脸："想着最恨我的画面..."

夏安安眼前闪过培养舱标签上自己名字的刺目红光。愤怒刚涌上来，就发现塔巴斯正在她怀里分解——珍珠色的金属颗粒从伤口处飘散，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不要！"她本能地收紧手臂。金色菌丝立刻裹住两人，形成茧状的光网。塔巴斯残破的制服碎片混着血沫粘在她身上，薄荷混铁锈的气味灌满鼻腔。

茧内空间开始扭曲。夏安安听见两个重叠的心跳声，第三个微弱但稳定的搏动却来自...茧壁？塔巴斯突然剧烈挣扎起来，他剩下的小半张脸上浮现出夏安安从未见过的惊恐："不止我们...茧里还有..."

千韩的尖叫从外部传来。伊瞳的镜片反射出某个刚从王座分离的黑色团块——它表面浮现的标签正在倒计时：【原始母体苏醒：00:03:29】

塔巴斯用最后的力气把夏安安的头按在自己胸前。他的心跳声里夹杂着机械杂音："听好...金色菌丝会保护你的意识..."某种粘稠的液体突然从茧顶浇下，夏安安发现自己在溶解，"无论看到什么都别相信..."

夏安安的视野开始模糊。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看见塔巴斯对她做口型——像是"对不起"，又像是"活下去"。

\[未完待续\]夏安安在黑暗中醒来，指尖触到黏稠的茧壁。那些金色菌丝在她皮肤下跳动，像无数细小的脉搏。塔巴斯的心跳声近在咫尺，却比之前更加微弱——等等，为什么能听见三颗心脏的跳动？

"塔巴斯？"她张嘴时尝到铁锈味，才发现自己牙齿在打颤。茧内空间狭窄得只能维持跪姿，膝盖抵着对方冰凉的金属脊椎。那些珍珠色的液体正从塔巴斯伤口渗出，在菌丝间形成诡异的荧光脉络。

第三声心跳突然加速。夏安安猛地转头，菌丝编织的茧壁上凸起一张人脸轮廓——那张脸正在对她微笑。

塔巴斯残存的右手突然掐住她手腕："别对视！"他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那是母体的意识投影..."

人脸轮廓突然张开嘴。没有声音，但夏安安太阳穴像被冰锥刺入般剧痛。无数陌生记忆碎片炸开：月相仪实验室的爆炸、塔巴斯跪在血泊里组装机械脊椎、她自己被绑在手术台上而头顶悬着荆棘王座的复制品...

"它在读取我们的记忆！"千韩的声音隔着茧壁传来，闷得像从水下发出的，"伊瞳发现倒计时加速了！"

塔巴斯突然把额头抵上夏安安的眉心。他皮肤温度高得吓人，溃烂的右眼流出的不再是血，而是某种带着薄荷味的荧光液。"听着，"他呼吸喷在她睫毛上发烫，"我脊椎里埋着最后的抗体芯片...需要你亲手启动。"

茧壁突然向内凹陷。那张人脸几乎贴到夏安安鼻尖，她看清了——那根本不是人脸，而是由无数微型荆棘组成的拟态。塔巴斯猛地将她往后拽，自己却被三根菌丝刺穿锁骨。

"芯片在第三节脊椎..."他咳出的荧光液溅在她领口，立刻烧出几个小洞，"拔出来...插进你自己的后颈..."

夏安安手指发抖地摸到他后背。原本人类皮肤的位置现在覆盖着半融化的金属，指尖刚碰到就传来皮肉烧焦的滋啦声。塔巴斯浑身绷紧，但没发出一点声音。

"我做不到..."她缩回手，发现指腹已经烫出水泡。人脸突然发出高频尖啸，茧内温度骤升，菌丝开始像电线短路般爆出火花。

塔巴斯用膝盖顶开她，自己反手扯开脊椎处的裂缝。珍珠色液体喷涌而出时，他抓过夏安安的手直接按进伤口："快！"

指尖触到某个尖锐物的瞬间，夏安安眼前闪过走马灯般的画面：塔巴斯在培养舱里剜出自己的骨髓、他在她昏迷时往静脉注射金色菌丝、那些所谓的"人体实验"记录全是伪造给系统看的...

芯片被拔出的刹那，塔巴斯像断线木偶般向前栽倒。夏安安全身血管突然暴起金光，后颈传来被烙铁灼烧的剧痛。人脸发出扭曲的尖叫，茧壁开始像融化的蜡一样坍塌。

"原始母体苏醒了！"千韩的机械臂突然撕开茧壁裂缝，"还有二十秒！"

夏安安抱紧塔巴斯滚出茧外。整个地下空间在震颤，荆棘王座正在分解重组，黑色团块表面浮现出和她手背一模一样的金色纹路。塔巴斯在她怀里抽搐，脊椎缺口处不断逸散出珍珠色粒子。

"芯片...生效了..."他溃烂的指尖碰了碰她后颈新生的金色接口，"现在你才是...抗体载体..."

黑色团块突然射出数十条荆棘。夏安安本能地抬手，那些金色菌丝竟自动结成盾牌。但更惊悚的是——她听见自己喉咙里同时发出两种声音：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这是她自己的声音）\

"销毁所有实验体。"（这是塔巴斯的声音）

伊瞳的镜片啪地碎裂："他们的意识在融合！"

千韩的机械眼疯狂闪烁："不对！是母体在模仿他们！"

塔巴斯突然用尽最后的力气翻身压住夏安安。他胸口残余的皮肤开始急速透明化，露出里面跳动的心脏——那上面缠满了金色菌丝，正以完全相同的频率在她胸腔内震动。

"记住..."他嘴唇擦过她耳垂，留下薄荷味的血痕，"愤怒会加速融合...但爱会..."

黑色荆棘如暴雨般刺下的瞬间，夏安安看见塔巴斯对她眨了下左眼——就像他们第一次在月相仪实验室吵架时，他那个气死人的挑衅表情。

然后他的身体在她怀里化作了漫天光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