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过心形玻璃阵列时,陆沉舟的袖口沾上了干涸的血渍。那些被雨水冲刷过的碎玻璃在橡木地板上拼出残缺的图案,每一片边缘都凝着细小的血珠。他屈膝蹲下,鼻尖几乎触到那片被晨光照得透明的产检单——妊娠十二周的字样在玻璃折射下产生重影,像被利刃划破的胶片。
"七月十七日。"管家老陈的皮鞋尖出现在视野边缘,"监控显示夫人回来过。"平板电脑屏幕映出凌晨三点的画面:宋暖苍白的指尖拂过玄关绿萝垂死的叶片,水滴从叶尖坠落在镜头上,整个画面突然模糊成青绿色的漩涡。
陆沉舟的指腹擦过产检单边缘的咖啡渍。三个月前米兰四季酒店的香槟气味突然涌进鼻腔,他记得自己推开套房门时,宋暖正对着洗手间的金箔镜子涂口红。现在那些记忆碎片突然变得锋利——她转身时化妆包掉落的棉签,酒店地毯上未干的香槟渍,还有她接到电话时突然捂住嘴的姿势。
"这不是呕吐。"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镊子尖突然颤抖着扎进指腹。血珠滴在最大那片碎玻璃上,显露出背面粘着的购物小票。电子打印的日期刺进瞳孔:正是他指控宋暖抄袭安柔设计的第二天,小票上"灰蓝刺绣丝线"的字样和他今晨穿的衬衫形成完美色差。
出租屋的霉味混着丙烯颜料的气息,宋暖将最后一张染血的设计稿按上墙面时,听见石膏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绿萝在窗台上蜷缩成枯黄的问号,她用小指沾着食指未愈合的伤口,在统计表最新一栏画下第七道刻痕。遮蔽胶带撕开的瞬间,整面墙露出真容——三百多道日期标注的横线组成诡异琴键,安柔回国的日期像休止符般用红笔圈出。
"陆总问您是否拿错了丝线。"房东转交的纸条在掌心皱成一团。宋暖的剪刀突然悬在绿萝气根上方,三个月的记忆突然倒灌:米兰酒店夜半的干呕,医生递来的B超单,还有她强忍腹痛在专柜挑选丝线时,柜姐那句"陆先生真幸福"。
玻璃碎片在陆沉舟掌心拼出新的形状。当他将小票日期与产检单并排放在晨光下,电子钟突然跳到7:30。这个瞬间,管家发现先生向来挺拔的后背第一次出现佝偻的弧度,而七公里外的出租屋里,宋暖正将绿萝垂死的气根浸入掺血的水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