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粤很爱他的省,若非必要一般不会出城。民国前他甚至没离开过几次他的故土。
不出门就读书,都说行万里路,看万卷书。既然他不愿意出门,那只看书,想来也能得出这万里路的模样。
他看的很杂。
现代的军事,政治,古代的历史研究,乃至于诗词歌赋。
这里面来来回回翻不过一个名字。
秦
他垂眸,一页一页的翻过书本。
这个名字他听过的。
秦,全称陕西,西北的大哥,GDP排名14。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非要说的话,他所听的最多的,是那位古时长安。
人都有认知的偏见,总喜欢信以为真。太多的影视作品给了粤兔们太多的黄土高原的刻板印象,连带着他差点也以为那是一片黄沙漫漫的高原。
直到西安破圈,璀璨的灯火映红了半边天。
方有部分人惊醒。
陕西不是黄沙漫漫,他有万家灯火点亮的天。
粤指尖一动,转手取出一本书来,轻轻翻开。
【二】
陕西人将他们的灵护的很好。
想当年瓷向世界宣告省灵,市灵的存在,各省的人像疯了一般兴奋,连夜寻找。
无论高原还是平地,无论山川还是河流,人们的欢呼声震如天响,爱意让灵无处躲藏。
人们有最真挚的祈愿。
母亲啊,我期盼你,我渴望你。
我寻找你。我祝福你。
我爱你。
只除了一个地方。
那黄土平原与山川相合的地方。
那里的人似乎并不期待,依旧如同往常。
安塞腰鼓与横山腰鼓依旧打的震天响,步伐行进间撩起了一片有一片的黄沙,关中依旧说着闲话,一件又一件的文物摆在博物馆之中,落着不泯的文明之光,青山绿水间,热面皮上了桌,有人看着熊猫又一步一步的往山上去,微微带着巴蜀口音的言语落入耳,带着天然的亲切与纯朴。
他们好像一切照旧。
没有寻找,没有期待,没有渴望。
他们一切平常。
粤似乎又想起了当年的那场闹剧。
他被爱热闹的几个损友拽着,跟随着大部队一起去陕西寻找那个许久未见的灵。
没友。
天然与人相近的他们受到了人类的阻挠。
人类围堵了他们的出路,也挡住了他们前进的步伐。
“大人们啊,回去吧。”
老者两眼昏黄。
“陕西没有需要被灵类律法束缚的灵。”
粤不懂,陕西怎么会没有灵呢?
秦人恋家,怎么会不爱他,文化深厚又怎么会孕育不出他?
怎么会没有呢?
川拍拍粤的肩,说:他们就是这样的啊。
他们说着没有大熊猫,说着没有兵马俑。说的什么都没有。可实际上什么都有。
他眼里划过一片慈爱。
因为爱,所以隐藏,因为无人知晓,所以才是最好的保护。
因为过于宠爱,所以他们向世界宣布,三秦无灵。
粤好像懂了。
只可惜他们没藏多久。
那天中原人匆匆忙忙的往外赶,他们几个其他地方的闲来无事,于是跟着。
他看到了一瞬间豫的欣然。
他顺着那人的眼神看过去。
那是一个翩翩起舞的男人。乌色长发,金红异色的眼眸,红衣翩飞出漂亮的弧度,腕上金铃叮当,落出愉悦的响。
风声中,晋张开了臂膀。
“老秦,该回家了。”
【三】
指尖微动,粤终于回了神,澳与港正坐在他的身侧。看着他翻着这本书。
纸页哗啦啦的响,澳乖乖的看着,眼里露出一抹了然。
“哥,你是在找秦的信息?”
秦并不是家里最年长的那一位,却是最早被人类接到人类社会的那一位,被记录的东西便也会显得更多,翻着书目去找,倒也显得平常。
粤微微点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指尖微动。
“小澳,你……有没有见过他?”
澳回想了一下:“见过的。”
那年是1999年,他刚刚被接回家。秦就站在阴影处,看着他,朝他一笑。
准确来说,在那一天。他见到了所有人。
包括爬树上下不来,后来还是他抱下来的阿港。
书被翻的哗哗作响,古时扬名天下,今日偏守一方,无数诗词歌赋歌颂着他,无数阴谋诡计架空着他。
他是王朝都城所在之地。
他是最无用的吉祥物。
粤翻着书,三两页的翻,于恍惚之间翻。
“皇城多阴谋。”
桂推门而入。
“幸得当下无主奴。”
粤抬头看着桂,微微颔首。
桂弯眉一笑:“过几日我们要在西安齐聚,你想好给东道主带什么了吗?”
粤抿唇,捏出一颗篮球大小的白玉珠来,上面雕龙刻凤,镌刻秦岭名景,诗词歌赋,繁而精极。
“哥,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桂探过脑袋来:“为什么送这个?”
粤翻书,翻到一页,止住。
桂低头去看。
上面有一段话写的明明白白。
陕西有灵者,秦也,可化百态,曾为虎兽,好球类,尤喜白玉刻球,百家闻而喜之,皆刻球以赠。
港歪歪脑袋:“既然喜欢,那他会缺吗?”
粤摇摇脑袋:“不知,先带着吧。”
【四】
今日设宴。
秦饮着酒,懒洋洋的使唤西安。西安撇着嘴。又使唤着自己的弟妹们。
宝鸡顶着盘子,一脸幽怨的看着秦。
秦笑着,看着满脸不高兴的自家崽。
腕上踝上的青铜铃随风四响,显然是又安上了铎舌,他悠哉悠哉的晃着腿,笑嘻嘻的看着西安满脸不情愿的干活。
“阿镐~加油~”他声音发着飘,带着显而易见的调笑的意味。气的西安想拎东西砸他。
秦眨眨眼睛,乖巧的举起两只手来,放在脸旁。“阿镐,你忍心打我吗?”
不忍心的,西安撇撇嘴,看着他的脸又把东西放了下去。
他的秦爹风华绝代,不可以在外人前丢了面子。周秦汉唐孕养出的灵骨子里就是骄傲的,就是不愿意丢面子的。
他偷偷的向后撇了一眼。太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朝他扬眉。
西安连忙撤回了一个眼神。
秦看着自家的大崽儿,眨眨眼睛。带着调侃的气息,俯下身去靠近西安。
西安一双金色的眼眸泛着茫然,乖巧听话的凑了上去。
秦蹭蹭他的脸,如同一只大猫,散着懒劲,轻轻的。
晋推门而入时,秦怀里就抱着一只西安,西安两只爪子落在秦的胳膊上。秦整个人差点趴在西安的身上。
场地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收拾好了,太原抛着一支簪,凑到了自家爹身侧。
“喏,大猫抱小猫。”
晋笑了一声,一手抓着大的,一手抓着小的。“老秦,瓷和豫他们快到了。你不打算收拾收拾自己?”
秦拉长的调子,满脸的哀怨:“啊~都说了不要选在我这里,麻烦事儿真多。”
晋笑了两声,抬手给他描眉。“行了,闭嘴吧,小祖宗。我帮你收拾,别捣乱。”
得了令的太原顺手也拎走了西安,留下西安和铜川两个费尽力气抓住了差点冲过去打人的咸阳。
咸阳:天杀的!放开我爹和我哥!
秦看的想笑,却被捏住了下巴,看这样子是要……
他急了:“别啊,晋!老晋!阿晋!晋哥!你克制一下。等会儿还要吃饭呢,别给嘴唇上色啊。”
晋满眼笑意,低头给了他一个吻。
“嗯,不上色。”
秦仰着脑袋,任由面前人收拾自己。
“怎么这么久……你不会又打算给我搞成女装吧?”
“怎么会呢,乖,别动。”
【五】
粤离的远了些,等他到的时候,人已经来了个七七八八了。
桂在他身侧,后面还跟着港澳琼。
北方多艳色,大气明丽,富丽堂皇。
风刮过,干燥,强劲,犹如天然的刀。
粤快步进了殿门。
秦正乐呵呵的趴在窗边儿,看着他们来一个出丑一个。
“你们选的时候真好,刚好处于一个不热,有点冷。风大沙大雾霾重的时候,”
他单手捏着一枝不知从哪儿折来的梅花,看着他笑的幸灾乐祸。
“三四月的天,我都不出门儿。”
粤突然觉得这人可恨了起来。
秦终于像是笑够了,三两步上前,将手中的酒往豫手里一塞,端起晋倒的热水就往某几个南方人身边凑。
粤想往后退又觉得不能退,僵硬的接过了那杯水。
苏笑倒在了皖身上,也许是平时被压的太狠了,此时见了他的丑态,便开心了,笑得酣畅淋漓了起来。
粤:……
他能不能把这杯水泼他脸上?
秦一手拉着粤一手拽着桂,往人群中走,人群空出几个位置来。
秦抛着一颗小小的白珠子,弯眼笑着。
“好好适应一下哦,要在我这里待一个月呢~”白珠在空中上下跃动着,落入他的掌心。
秦仔细收起了这枚小玉球,朝着豫笑了笑。
豫一看就知道他要来事儿了。
他随手捂了秦的嘴,塞给他一个盒子来。
“礼物,开心了吧。”
秦满心好奇的打开了礼物盒。
“天杀的老豫头你送女装有病啊。”
“对,有病。你不穿我好不了。”
其他人:……
澳(默默的举手):你们中原是这样的?
秦捧着他的脸严肃的告诉他:“我是西北的,我属于西北,不属于中原。中原六省指的是豫冀晋鲁苏皖!”
豫扯着他的小辫子:“别听他胡说,广义上的中原包括关中!”
川:……
川拎着曾经的兄弟陕逃出了中原的包围圈儿。
秦在他怀里笑得不亦乐乎,整个的倚在他身上。眼尾飞着抹薄红。
“我偷偷的把那件女装给丢出去了~”
他的声音里写满了愉悦,欢快的对着身边的几个人眨眨眼。
他眼神转了一圈,终于还是落在了粤身上,他想了又想。
于是理直气壮的伸出了爪子。
“阿粤,其他人醒的时候你可都给礼物了。我呢我呢?”
他双眼圆睁,像只娇气的猫。
陇:……行吧,又开始装了。
粤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在一件清代收藏品和白玉球中选择了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