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里细雪压折了檐角红灯笼。沈拂樱赤足踩在波斯绒毯上,珠帘被金冠玉带的青年攥得哗啦响,他腰间盘螭玉带钩还沾着城外新雪。
"阿樱......"
"公子认错人了。"她将银签子戳进香炉,沉香屑簌簌落在鸳鸯锦袜上,"奴家名唤照影,上月刚挂牌。"
萧景珩喉结滚动着去碰她耳后朱砂痣,被她偏头躲开。龟奴端着酒进来时撞见太子殿下攥着花魁手腕,瓷盘险些摔碎在波斯纹地毯。
"滚出去。"
……
金丝楠木门吱呀合拢的瞬间,沈拂樱看见铜镜里自己褪色的唇脂。十二岁生辰那日也是这般光景,小世子攥着半块龙凤喜饼闯进暖香阁,胭脂香混着酒气熏得他直揉眼睛。
"我母妃说京城最美的姑娘都在这儿。"八岁的萧景珩仰头望着她发间金累丝蝶簪,"你跟我回东宫当太子妃好不好?"
十五岁的沈拂樱往他荷包里塞满松子糖。暮春柳絮粘在她石榴红裙裾,像团化不开的血。
后来听说小世子被老王爷揪着耳朵拖出花楼,临上马车还在嚷嚷:"阿樱姐姐等我三年!"
铜镜里映出她咬破的唇角。萧景珩扳过她肩膀时摸到蝴蝶骨凸起的伤痕,新结的痂蹭在他蟒纹锦袍,洇出暗红血珠。
"他们把你卖了几次?"
"十三次。"她数着窗棂格子,"上月王侍郎出价最高。"
门外传来三长两短的叩门声,掌事嬷嬷的翡翠镯子碰得叮当响。沈拂樱踮脚取下他发间沾的茉莉香片,簪尾金丝勾断两缕青丝。
"公子该走了。"
碎雪扑进暖阁时,她看见萧景珩腰间晃动的羊脂玉佩。五年前她亲手系的缨络早褪了色,缠着几根褪色的红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