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轮的钢铁骨架在暴风雨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尹小枫的高跟鞋卡进地板缝隙的瞬间，整艘船像被巨人的手掌掀翻般倾斜，水晶吊灯砸在身后两米处，飞溅的玻璃碎片擦过她裸露的小腿。
靳沉舟的腕表在警报红光中泛着血色。他单手撑住扭曲的门框，另一只手攥住她手腕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救生艇在左舷——"
"货舱先。"尹小枫挣开钳制，真丝裙摆擦过对方湿透的西装下摆。消防喷淋系统突然启动，冰水冲淡了靳沉舟领口残留的雪松香水味，她趁机拐进岔路时，听见金属断裂的脆响混在雷声中。
底层甲板的货舱门像被炸开的保险柜般洞开。密封箱上的靳氏家徽在应急灯下泛着诡异光泽，箱体裂缝里露出文件一角。尹小枫用发卡撬锁时，货架阴影里传来集装箱滑动的金属摩擦声。
"2013年6月17日收购协议"的字样在闪电照耀下格外刺目。她的指甲掐进泛黄的纸张，油墨在潮湿空气里晕开，父亲签名的弧度与破产前夜书房里的背影重叠。突然有冰冷硬物抵住后腰，西装袖口的铂金纽扣擦过她脊梁。
"尹小姐对陈年旧纸也有兴趣？"靳沉舟的呼吸喷在她耳后，枪管顺着脊椎缓缓上移，"还是说..."保险栓弹开的咔嗒声淹没在货架倒塌的轰鸣里，"在找这个？"
被撞开的密封箱里飘出别墅平面图。红圈标记的密室位置与她梦境中反复出现的旋转楼梯完全重合，连墙面上鸢尾花纹壁纸的接缝都分毫不差。尹小枫的胎记突然灼烧般疼痛，耳边响起记忆里从未存在过的女声："小枫快跑——"
整排货架朝他们砸来时，靳沉舟突然调转枪口击碎头顶的消防栓。高压水柱冲偏了货架坠落轨迹，他拽着她滚进集装箱缝隙，西装后背在钢板上刮出刺耳声响。浸水的文件在脚边漂浮，十年前的父亲照片在积水里凝视着她。
"火灾前三个月。"靳沉舟的戒指卡住她下巴，迫使她看向收购文件末页的附加条款，"尹氏化工所有安全系统由靳氏旗下公司接管。"又一波巨浪撞击船体，文件上的血指纹在晃动中扭曲成火焰形状，"现在明白为什么必须忘记？"
尹小枫的膝盖压住那张标着密室的平面图。货舱突然传来钢梁断裂的巨响，海水从裂缝喷涌而入，靳沉舟的枪在她掌心里翻转，黑黝黝的枪口最终对准了他自己的肩膀。
"上楼梯。"他扣住扳机的手指关节发白，"数到三就开枪。"
海水漫过脚踝时，尹小枫看见他无名指上的婚戒刻着和自己胎记相同的纹路。货舱照明系统彻底熄灭前的最后一秒，靳沉舟用染血的拇指擦过她耳后，被割裂的西装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烧伤疤痕。
"一。"
海水突然灌进货舱的冲击力将两人冲散。漂浮的文件夹撞上她额头，某页残缺的实验记录贴在她眼前："记忆干预后遗症包括......"后面的文字被血污遮盖，只露出触目惊心的"死亡风险67%"。
"二。"
靳沉舟在漂浮的集装箱间抓住她的脚踝。他的领带缠住了下沉的钢架，西装前襟被钢筋划开的裂口里，露出与她胎记同源的纹身。货舱门在液压作用下开始自动封闭，他忽然发力将她推向正在闭合的出口。
尹小枫的手指擦过他染血的袖口，抓住的却是那张被海水泡软的平面图。货舱彻底陷入黑暗的瞬间，靳沉舟的声音穿透了钢板变形的哀鸣："三。"
枪声没有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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