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咳得厉害,帕子上的殷红越来越深。
萧烬守在榻边,亲自为她擦去唇角的血迹,指腹蹭过她微凉的脸颊,声音发紧:“别说话了,御医马上就到。”
“陛下,”沈昭轻轻按住他的手,目光清亮,“我没事。倒是那支骨笛,您可知它的来历?”
萧烬一怔:“莫非……”
“是燧人氏遗留的法器,”沈昭喘息着解释,“传闻能引魂照影,只是需以至亲血脉为引。方才我强行催动,已伤到根基。”
她从枕下摸出个青铜小灯,灯座刻着繁复的纹路,“这是‘燧火灯’,与骨笛同源,能照见前世因果。”
正说着,御医匆匆赶来,诊脉后眉头紧锁:“娘娘心血耗损过甚,需静养。只是……”他看了眼萧烬,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萧烬沉声道。
“若想彻底复原,需以龙血为引,调和灯油。”
御医低声道,“燧火灯的灯油,本就该如此。”
萧烬二话不说,拔出佩剑划破掌心,鲜血滴入灯座的凹槽中。
青铜灯“嗡”地一声亮起,暖黄的光流泻而出,却不照器物,只映得满室光影浮动。
“这是……”
萧烬看着光影中浮现的画面,瞳孔骤缩。
光影里,少年萧烬跪在祠堂,面前是先帝的牌位。
一个身着龙袍的身影背对着他,声音威严:“你弟弟体弱,这江山,终究该由你继承。”
少年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父皇,儿臣只想护着弟弟。”
“护他?”先帝冷笑,“若不除掉那些觊觎皇位的诸侯,你护得住谁?”
光影晃动,先帝突然转身,心口插着把匕首,而少年手中握着染血的剑,眼中满是惊恐。
“不是我……”
少年嘶吼着后退,却被先帝死死抓住手腕,按在剑柄上,“记住,是朕逼你的。”
先帝气息渐弱,“为了萧烬,你必须狠下心……”
画面到这里碎成光点,沈昭早已泪流满面:“原来……先帝是自愿的。”
萧烬呆立在原地,掌心的伤口早已凝血,他却浑然不觉:“我一直以为……是我亲手杀了父皇。”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沈昭握住他的手,灯影里又浮出画面——少年萧烬抱着年幼的弟弟,在桃花树下许诺:“阿烬,等哥哥登上皇位,就带你去江南看桃花。”
那时的少年眼含星光,还不是如今这副深沉模样。
“陛下,”沈昭轻声道,“先帝是想让您守住这江山,护住想护的人。”
燧火灯的光渐渐暗下去,萧烬掌心的血不再滴落。
他突然紧紧抱住沈昭,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哽咽:“昭儿,我……”
“我知道。”
沈昭回抱住他,“过去的已经过去,往后,我们一起。”
灯影彻底散去,青铜灯恢复沉寂。萧烬看着掌心的伤疤,突然笑了,眼中却有泪光:“原来我守的,从来都不是这冰冷的皇位。”
沈昭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轻声道:“那现在,你想守什么?”
他低头,吻落在她的发间,温柔得像月光:“守你,守这天下,守我们未说出口的……因果。”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却不再凛冽。
燧火灯的余温残留在青铜灯座上,仿佛在说,有些真相或许残酷,却能照亮前行的路——就像那些深埋的过往,终有一天,会化作温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