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下的通道尚未探尽，皇城却先起了风波。
连日大雪封了宫门，城外却突然聚集了数万兵马。
为首的诸侯高举“清君侧，除妖后”的旗号，在雪夜中叩击城门，声浪震得宫瓦簌簌落雪。
“陛下！叛军已至朱雀门外！”内侍连滚带爬地冲进暖阁，话音里裹着寒气，“他们说……说娘娘是巫族余孽，以巫蛊祸乱朝纲，逼您交出娘娘正法！”
萧烬正为沈昭包扎被逆纹剑划伤的手掌，闻言猛地起身，龙袍扫过炭盆，火星溅在地面上。“一群跳梁小丑，也敢妄议昭儿！”
沈昭按住他的手，指尖微凉：“陛下息怒。
他们借的是‘妖后’之名，实则是不满龙脉净化后皇权稳固，想趁机夺权。”
她望向窗外漫天飞雪，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既然他们要见我，我便去会会他们。”
“不可！”萧烬断然拒绝，“叛军刀剑无眼，你若有闪失……”
“陛下忘了？”
沈昭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那支断骨所制的骨笛，“我还有它。”
宫门外，叛军阵前，诸侯们正得意洋洋。
为首的靖王勒马扬鞭，对着宫门大喊：“萧烬！你若再护着那妖后，休怪我们踏平皇城，另立新君！”
话音未落，宫门“吱呀”一声开了。沈昭一袭素衣立在门内，身后没有一兵一卒，手中只握着支古朴的骨笛。雪落在她发间，转瞬便融成水珠。
“妖后出来了！”叛军阵中一阵骚动。
靖王眼中闪过贪婪，厉声喝道：“沈昭！你可知罪？速速束手就擒，或可留你全尸！”
沈昭未答，只将骨笛凑到唇边。寒风卷着笛音散开，初时如呜咽，渐渐变得凌厉，像是无数冤魂在雪地中嘶吼。
“装神弄鬼！”靖王嗤笑，正欲下令攻城，却见漫天飞雪突然停在半空，随后化作无数锋利的冰刃，悬在叛军头顶。
“这……这是什么妖术？”
叛军们慌了神，纷纷抬头，脸色煞白。
笛音陡然拔高，冰刃如暴雨般落下，却不伤人命，只精准地斩断叛军手中的兵器。
断裂的刀枪在雪地上堆成小山，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巫族之力，竟能操控风雪？”靖王大惊失色，调转马头想逃，却被一支冰刃拦住去路。
沈昭的笛音里添了几分悲悯，那些曾被骨笛引过魂的战场亡魂仿佛再次苏醒，在叛军耳边低语。
有老兵想起战死的袍泽，有小将念及家中妻儿，手中的兵器不知不觉松了。
“我们……我们为何要逼宫？”
“娘娘从未害过百姓，反倒是靖王……”
议论声渐起，叛军阵脚大乱。突然有人“噗通”跪地，解下腰带自缚：“我等受奸人蛊惑，罪该万死！请娘娘降罪！”
有一人带头，便有千万人效仿。数万叛军齐刷刷跪在雪地里，黑压压一片，竟比雪花还要密集。
靖王见势不妙，挥剑想砍杀身边的降兵，却被一道冰刃刺穿手腕，长剑落地。
“妖后……不，娘娘饶命！”靖王瘫倒在雪地里，终于怕了。
笛音渐歇，悬在半空的冰刃化作雪沫，轻轻落在叛军肩头。
沈昭放下骨笛，声音清冽如冰：“你们本是国之将士，却被野心家利用。今日我不杀你们，只问一句——还认不认这大萧的江山？”
“认！我等只认陛下与娘娘！”叛军齐声高呼，声震雪原。
靖王等人被亲兵拖下去时，仍在嘶吼：“沈昭！你用巫蛊操控人心，不得好死！”
沈昭没有理会，转身回宫。雪不知何时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在她发间，竟有细碎的白霜凝结在发梢，像是落了场永不融化的雪。
“昭儿！”萧烬早已等在门内，见她归来，急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冷得像冰，“你怎么样？”
“没事。”沈昭笑了笑，却忍不住咳嗽起来，帕子上染开一点殷红。
“还说没事！”萧烬将她打横抱起，快步走向暖阁，“小禄子！传御医！”
暖阁内，炭火正旺。萧烬亲自为沈昭裹紧披风，看着她发梢的白霜，心中刺痛——他知道，那是强行催动骨笛之力的代价。
“陛下，”沈昭靠在他怀里，声音虚弱，“叛军虽平，可诸侯之心已乱，往后……”
“有我在。”
萧烬打断她，指尖拂过她发梢的霜花，“你只需好好休养，其他的事，交给朕。”
沈昭点点头，渐渐闭上眼。
梦中，她仿佛又回到了祭坛下的通道，黑暗里有锁链响动，还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她的名字。
而此刻，无人知晓，靖王被押入天牢时，袖口滑落一枚黑色的蝶形令牌，与无面画师留下的黑蝶一模一样。
雪夜兵变，不过是更大风暴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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