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台的余温尚未散尽,萧烬正扶着沈昭检查阿燧的伤势。
方才以莲火融雪解旱时,阿燧体内冰火之力对冲,后背竟浮现出一道淡青色的纹路,形如蜷缩的幼鸟,此刻正随着她的呼吸微微发烫。
“这纹路…”
沈昭指尖刚触到纹路边缘,阿燧突然痛呼一声,整个人蜷缩起来。
那淡青纹路骤然亮起,如同一道活过来的冰脉,顺着血肉往四肢蔓延,所过之处,皮肤瞬间覆上一层薄冰。
“阿燧!”
萧烬急忙将灵力注入她体内,却被一股强横的冰力反弹而回。他低头看向阿燧后背,瞳孔骤然收缩——那蜷缩的纹路竟在缓缓舒展,青色羽翼的轮廓愈发清晰,尖端甚至透出细碎的冰晶光芒。
“是冰凰纹!”
沈昭失声惊呼,“古籍记载,雪帝后裔身负冰凰血脉,觉醒时可引万载玄冰之力,只是……”她话音顿住,看着阿燧痛苦的神情,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
话音未落,阿燧背后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青光。
“噗嗤”一声轻响,两道冰晶羽翼竟破背而出,每一片羽毛都如刀削斧凿的玄冰,折射着冷冽的光。
羽翼展开的瞬间,一股彻骨的寒意席卷祭天台,铜鼎中的松脂火瞬间熄灭,青玉地砖上凝结出层层叠叠的冰花。
“羽翼所及,万物冰封……”萧烬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震撼。
冰凰羽翼缓缓扇动,祭天台下的冰崖开始结冰,原本流淌的溪流化作冰柱,连空中的风都被冻成了可见的冰雾。
这股寒意并未止步于祭天台,而是以惊人的速度向七国蔓延——北漠的黄沙冻成了冰粒,南疆的沼泽凝结成冰原,中原的江河化作巨大的冰镜……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七国疆域内,凡冰凰羽翼能及之处,尽成冰封世界。
“龙脉!”萧烬猛地抬头望向七国方向。
大地之下,七道象征国运的龙脉本如巨龙般蜿蜒,此刻却被冰晶层层包裹,龙身的光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与此同时,七国的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望着被冰封的天地,又看向祭天台方向那道冰凰虚影,突然齐齐跪倒在地,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响彻云霄:“雪帝再临!雪帝再临!”
“他们认错了……”沈昭扶住几乎要站立不稳的阿燧,心中五味杂陈。
冰凰觉醒的景象太过震撼,百姓们将阿燧错认成了雪帝转世,可这冰封万物的力量,与其说是恩赐,不如说是另一种形式的禁锢。
阿燧的意识在冰凰之力的冲击下渐渐模糊,她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如脱缰野马,却又隐隐被一股更古老的意志牵引。
冰凰突然发出一声清越的啼鸣,展翅飞离阿燧后背,朝着冰桥尽头的迷雾飞去。
“阿燧!”沈昭想去追赶,却被萧烬拉住。
“等等,它在做什么?”
只见冰凰冲入迷雾,片刻后衔着一片晶莹的雪花飞出。
那雪花比寻常雪花大上数倍,边缘泛着淡淡的金光,正是萧烬神魂碎为七瓣雪时,遗落在雪帝冰桥的最后一瓣!
冰凰将雪花轻轻放在阿燧面前。雪花接触到阿燧指尖的血迹,竟瞬间融化,化作一颗殷红的血珠。
血珠落地的刹那,祭天台的冰面上突然冒出一抹嫩绿,紧接着,一朵并蒂雪莲破土而出,花苞在冰封的空气中缓缓绽放,一半如火焰般鲜红,一半如玄冰般洁白。
“这是……”
沈昭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雪帝的最后一瓣雪,融了阿燧的血,竟催生出了新的莲……”
萧烬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看来雪帝早就料到今日,这瓣雪是他留给我们的后手。”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祭天台边缘。
来人身着巫族特有的黑袍,脸上画着诡异的图腾,正是巫族大祭司。
他看着冰凰与并蒂雪莲,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又迅速被阴狠取代。
“萧烬陛下,别来无恙。”
大祭司的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没想到你竟能凝魂归体,还让令爱觉醒了冰凰之力,真是可喜可贺。”
萧烬将沈昭与阿燧护在身后,玄色龙袍无风自动:“巫族潜伏多日,就是为了此刻?”
大祭司轻笑一声,抬手一挥,祭天台下突然涌现出无数身着黑衣的巫族战士,个个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冰凰觉醒,七国龙脉冰封,正是雪国最虚弱的时候。
雪帝已死,萧烬你刚归体,灵力未复,凭什么护着这丫头?”
“你想做什么?”
沈昭冷声问道,掌心凝聚起灵力。
“很简单。”
大祭司的目光落在并蒂雪莲上,“交出这朵莲,再让阿燧跟我们回巫族祭坛。
冰凰血脉可是上好的祭品,用她献祭,足以解开莲劫的最后一重封印,到时候,天下就是我巫族的了!”
“痴心妄想!”
萧烬怒喝一声,周身爆发出金色的龙气,“当年雪帝封印巫族,就是怕你们这群疯子为祸天下。今日我便再镇压你们一次!”
大祭司却不急不躁,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的骨哨:“萧烬陛下,你以为七国战乱真的是偶然?
那是我们巫族在背后推波助澜,就是为了引你归体,好让冰凰提前觉醒。现在龙脉被封,雪国无援,你觉得你能护得住她们?”
他将骨哨凑到唇边,尖锐的哨声刺破冰封的空气。
祭天台下的巫族战士突然齐齐念起咒语,他们脚下的地面冒出黑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可见无数冤魂的影子——竟是用七国战死者的亡魂炼制的邪术!
“爹爹!”阿燧强撑着站起身,背后的冰凰羽翼再次展开。
虽然力量尚未完全掌控,但她眼中的坚定却丝毫不减,“别让他们伤害娘亲!”
萧烬回头看了妻女一眼,眼中闪过决绝:“昭儿,带阿燧去冰桥尽头,那里有雪帝留下的结界。我来挡住他们!”
沈昭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她扶住阿燧,又深深看了萧烬一眼:“小心。”
“放心。”
萧烬的笑容依旧沉稳,“等我处理完这些杂碎,就去找你们。”
冰凰似乎明白了他们的意图,突然俯冲下来,用羽翼卷起沈昭与阿燧,朝着冰桥方向飞去。
萧烬望着她们的背影,转身面向步步逼近的巫族战士,墨色的眸中燃起金色的火焰:“想动我的家人,先踏过我的尸体!”
大祭司看着冰凰远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跑?就算跑到天涯海角,冰凰血脉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传令下去,一部分人跟我追,其余人……踏平雪国皇宫!”
冰封的天地间,厮杀声再次响起。
萧烬的龙气与巫族的黑雾在祭天台上碰撞,金色与黑色的光芒交织成惨烈的画卷。
而被冰凰卷起的沈昭与阿燧,正朝着冰桥尽头的迷雾飞去,那里既有雪帝留下的结界,或许也藏着巫族觊觎的秘密——以及,冰凰觉醒真正的意义。
阿燧回头望去,父亲的身影在黑雾中时隐时现,她紧紧攥住沈昭的手,背后的冰凰羽翼泛着更冷的光。
她知道,这场因莲劫而起的纷争,终究要由她来终结。
而那朵在血珠中绽放的并蒂雪莲,或许就是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