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涩果》
*
刘耀文不是个省心的。
当然,我也不是个称职的监护人。
我没对他的成长轨迹做到完全的精心呵护,以至于我对少年迟来却异常恶劣的叛逆期完全摸不着头脑。
坐在办公室里,我熟练地微笑。
同不知道这次又是哪一位被刘耀文不慎打进医院的学生家长说出已经说到麻木的致歉词,然后再接过主任早已准备好的赔偿协议,在刘耀文监护人那一栏,签下利落的名字。
一笔一划,都是金钱权势堆叠出的糜乱。
整个过程,大概没有超出十分钟。
再踏出办公室,我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完成这个麻木又让我心烦的流程。
雨有些小了,还是淅淅沥沥。
空气里潮得像发霉。
从那个记忆里已经褪色的炎夏过后,这两年,非必要我都不会出现在刘耀文面前。
而这就是所谓的必要的时候。
今年刘耀文就读高三,也是他迟来的叛逆期。
就最近这两个月,前前后后,我来此处处理过不下十次类似的事。
花出去摆平的钱并不是我厌烦的原因。
我只不过是,单纯的,不想见刘耀文。
重新走到走廊上,果然已经不见少年的身影。
我“真是不听话。”
尖头高跟鞋转而往楼下走去。
转过几个拐角,教学楼下是宽阔的操场,操场旁是一排体育器材室。
我眯着眼看过去。
器材室旁的石阶梯上,少年果然在那。
*
我第一次见刘耀文,他才八岁。
那时候我还上高中,也在京都高中。
京都高中旁是京都附小,两所学校实则是打通的。
那一天,似乎也是一个雨天。
突如其来的暴雨将体育课扼杀在摇篮之中。
刚搬出来的体育器材全部都要重新搬回去。
作为班长,这些事自然不需要我亲自动手。
但为了以彰显慰问,我打着黑伞,在暴雨中等待其他人。
就是在那天,暴雨中。
我的衣袖被轻微拉扯。
暴雨如注,白日依旧却已然昏黑。
我低头。
刘耀文“小姑姑。”
被雨淋湿得彻底的小男孩,瘦弱的肩膀上贵族小学的衬衫皱皱巴巴,一双黑瞳里满是眼泪,用微弱的像猫叫的声音叫我。
那是我第一次见刘耀文。
这个传说中,我们这个豪门大家族里论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辈分算是我哥哥,但其实是个仗着有钱的渣宰的私生子。
私生子在我们这个圈子早已见怪不怪。
给点钱打发打发,能混上贵族小学,怎么说也算这个孩子跟着鸡犬升天了。
我没什么同理心,毕竟我不是什么收容所的烂好人。
我扯开他拉我衣袖的手,往旁侧移步,黑伞只将我笼罩,而他再次沦为落水狗。
我“这个时间,你应该在上学。”
我甚至连知道他名字的兴趣都没有,自始至终借着优越的视角睥睨着他。
暴雨还在下,我看着小男孩难堪的哭脸。
是的,他才八岁,竟然已经学会了难堪。
雨混着他的眼泪,他像雨季里最瘦弱的幼苗。
怎么看都撑不过这个残酷的夏天。
“小姑姑。”
“小姑姑。”
他好像只会哭,难堪地,孱弱地,但哭得很漂亮。
这是我关注到的地方。
我喜欢漂亮的东西,如果这个东西能被我掌控,我会变得愉悦。
小男孩幼猫般的可怜哭声让我重新打量他。
听说,一个月前他那个未/成年时生下他的妈刚死。
而前几天,我那位多行不义必自毙的哥哥,也在雨季的暴雨中出了车祸。
意外身亡。
我撑着黑伞走近,两根纤细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
哭得真可怜,无家可归的落水狗。

落落某白刘耀文篇《涩果》已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