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枪舌战

辩论赛前一晚，隋无寒在图书馆熬到凌晨一点。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面前摊开的《逻辑学导论》已经记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窗外突然传来雨点敲打玻璃的声音，她这才意识到早已过了闭馆时间。

"又打算翻窗出去？"

隋无寒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白宇辰倚在哲学区书架旁，手里拿着两杯冒着热气的饮料。

"图书馆十点闭馆。"他走过来，放下一杯热可可，"管理员拜托我巡查时发现的漏网之鱼。"

隋无寒下意识合上笔记本。"马上走。"

白宇辰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你的四辩陈词有问题。"他推过来一张纸条，"这几个论点太容易被反方利用。"

隋无寒警惕地看着纸条。"为什么帮我？"

"确保比赛精彩。"白宇辰啜了一口咖啡，喉结上下滚动，"赢得太轻松很无聊。"

雨声渐大，图书馆老旧的白炽灯忽明忽暗。隋无寒发现白宇辰的校服外套右肩有一片水渍，发梢也带着湿气。他根本不是来巡查的——他冒雨专程回来找她。

"这个给你。"白宇辰从背包里取出一本装订好的资料，《辩论艺术中的陷阱与反制》，扉页上有手写的批注。"我的私藏。"

隋无寒翻开第一页就看到用红笔圈出的段落：「当对方用情感绑架逻辑时，最有效的反击是...」后面的字迹被咖啡渍晕染，模糊不清。

"故意的？"她眯起眼睛。

白宇辰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也许吧。"

次日辩论赛，礼堂座无虚席。隋无寒坐在正方席位上，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她今天扎了高马尾，露出白皙的脖颈，黑色西装外套衬得肤色近乎透明。

"紧张？"林小鹿凑过来咬耳朵，"白宇辰后援会来了半个礼堂的人。"

隋无寒望向反方席位。白宇辰正在整理资料，阳光穿过彩绘玻璃在他身上投下斑斓的光斑。他似乎感应到她的视线，抬头冲她眨了眨眼。

"本场辩论赛正式开始！"主席敲响铃铛，"首先有请正方一辩隋无寒同学开篇立论。"

隋无寒站起身时膝盖撞到了桌角，疼痛让她瞬间清醒。"当代年轻人更应该追求梦想..."她的声音起初有些发抖，但随着论述深入越来越流畅，"正如尼采所说，'人必须怀有混沌，才能孕育跳舞的星星'..."

白宇辰在反方一辩发言时始终面带微笑，但轮到交叉质询环节，他像变了个人。

"请问正方三辩，"他站起身，袖口挽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当一名福利院出身的学生为追求音乐梦想而放弃全额奖学金，这是勇敢还是不负责任？"

隋无寒握笔的手一颤。这个问题明显是针对她的背景。她迅速写了一张纸条推给三辩。

"反方主席在偷换概念..."三辩结结巴巴地回应。

白宇辰乘胜追击："据我市青少年发展中心数据，贫困生创业成功率不足3%，而接受高等教育后..."他的每个论点都像手术刀般精准，引得观众席阵阵掌声。

自由辩论环节，隋无寒终于抓住机会反击："反方反复强调现实约束，却忽略了一个关键——"她直视白宇辰的眼睛，"正是那些敢于追梦的人，才改变了所谓的'现实约束'本身。爱因斯坦在专利局工作时若安于现实，就不会有相对论；JK罗琳若接受'现实'，就不会有哈利波特..."

白宇辰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露出赞赏的微笑。

最终评分环节，礼堂安静得能听见纸页翻动的声音。隋无寒发现自己正盯着白宇辰的侧脸看——他思考时会无意识地用食指轻敲太阳穴，反驳到精彩处眼睛会微微发亮。

"本场比赛获胜方是...反方！最佳辩手授予正方一辩隋无寒同学！"

掌声雷动。隋无寒松了口气，至少她没给班级丢脸。

"你的表现很惊艳。"白宇辰在散场时拦住她，递来一瓶水，"特别是关于'现实可塑性'的那个论点。"

隋无寒接过水瓶，发现标签上又贴着一张便利贴：「下次请你看星星。——输给你的反方队长」

"我没赢。"

"你赢了很多东西。"白宇辰的目光意味深长，"比如..."

"宇辰！采访！"学生会宣传部的同学举着相机跑来。

白宇辰临走前悄悄塞给她一张纸条。隋无寒在洗手间打开，上面是一个图书编号和一行小字：「今晚八点，答案在第179页。」

学生会办公室里，干部赵明辉翻看着比赛录像。"你放水了。"他对白宇辰说，"那个福利院的问题明明可以穷追猛打。"

白宇辰关上电脑。"辩论不是为了羞辱对手。"

"自从发现那丫头在福利院长大，你就变得怪怪的。"赵明辉眯起眼睛，"该不会..."

"做好你自己的事。"白宇辰语气突然冷了下来，"下周文艺汇演策划案记得交。"

晚上八点，隋无寒在图书馆自然科学区找到了那本《天体物理学入门》。第179页夹着一张老照片：七八岁的白宇辰站在福利院门口，身边有个模糊的小女孩身影，照片边缘露出一角碎花裙摆。

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