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怜将指尖轻触过祭坛前燃烧的烛火，跳跃的火苗突然化作蝴蝶形状，绕着面前年轻画家打转。青年捧着画具的手微微发颤，画布上是谢怜神像的速写，却在眉眼处添了几缕人间烟火气。

"我...我不求实现愿望。"青年声音发颤，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只是画不出满意的作品。听老人说，对着神像写生能获得灵感。"

神像基座突然渗出微光，青年脚下浮现出银蝶状的法阵。谢怜的虚影自烛火中显现，广袖扫过画布时，空白处骤然绽放出由星光凝成的牡丹。"艺术源于真实。"他指尖点在青年心口，"明日去城西贫民窟，那里有比任何幻象都动人的景色。"

与此同时，宋厌的转世正攥着录取通知书站在祭坛外。十八年来他总在梦中见到银蝶与血玉瓶，此刻望着熟悉又陌生的神像，锁骨下方突然传来灼痛——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淡红色的蝶形胎记。

"你终于来了。"谢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宋厌抬头，正对上神像温柔的目光，恍惚间又看见百年前那个雨夜。但这次，神像掌心托着的不再是玉瓶，而是盛满星辉的琉璃盏。

贫民窟的巷子里，青年画家正专注地描绘蜷缩在墙角的老妪。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握着半个冷硬的馒头，浑浊的眼睛却望着不远处追逐的孩童露出笑容。画布上的笔触开始自行游走，星光牡丹悄然绽放在老妪身后，将破旧的砖墙映照得宛如仙境。

"这是..."青年震惊地看着画面。暗处，几个衣着华贵的人举着相机蜂拥而至，镜头对准老人和突然出现的星光。谢怜的虚影隐在青年身后，轻叹着摇了摇头："看吧，即使神明降下奇迹，也有人只想着利用。"

宋厌走进祭坛的瞬间，琉璃盏中的星辉剧烈震颤。谢怜的实体出现在他面前，月白长袍上缀满细碎光点："轮回十八次，你终于主动来到这里。"他抬手抚过宋厌的蝶形胎记，"这次，换我向你献祭。"

话音未落，贫民窟方向传来骚动。举着相机的人们正撕扯老人的破棉袄，想将她拖到更显眼的位置。青年画家奋力阻拦，却被推倒在地，画布被踩得稀烂。谢怜眼中的星光瞬间转为血色，玉瓶从云端坠落，瓶口对准了那些贪婪的人。

"等等！"宋厌抓住他的手腕，"他们固然可恨，但不该由你审判。"他指向蜷缩在角落的画家，青年正颤抖着捡起画笔，在废墟上重新勾勒老人的轮廓，"真正的救赎，是让他们自己看见内心的光。"

谢怜的神力在掌心翻涌，最终化作漫天萤火。光点落在每个人肩头，贪婪者惊恐地发现相机里全是自己狰狞的面孔，而画家的画布上，老人的笑容正被万千萤火托起，照亮整片黑暗。

"原来如此..."谢怜轻声呢喃，玉瓶突然碎裂成无数星辰，"当我不再执着于掌控，光便有了缝隙。"他转头看向宋厌，眼中不再有百年前的冷漠，"谢谢你，让我明白神明真正的垂怜，是守护人心底尚未熄灭的火种。"

月光漫过祭坛，宋厌的胎记与谢怜的泪痣同时泛起柔光。远处，画家完成的画作正在街头展出，画中老人的笑容感染着每一个驻足的人。而在星河深处，那个献祭自己的女孩正对着他们微笑，她的周围，新生的神明正在凡人的善意中悄然苏醒。

光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