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是谢怜的家,他从小在此长大。
晏岁棠十岁进宫做宫女,风信十四岁被挑选为侍卫,两人也早已见怪不怪。
唯有慕情第一次见到这般建筑,不免为之一惊。
然而,越是惊,越是小心,越是不敢被人看出心情,越是不敢走错一步。
见此,晏岁棠故意落后半步与他并行,借着整理袖口的样子与他道:“你别太有压力,其实皇后娘娘人很好的。”
闻言,慕情脚步微微一顿,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紧张,道:“私下议论主子,你不怕被治罪吗?”
说完,他仍直视前方,下颌线条绷紧,显然他并不很习惯这种突如其来的善意提醒。
但走了两步后,他终究还是极轻地补了一句:“……多谢。”
风信在前头听见动静,回头瞥了一眼,但没插话。
晏岁棠也并不因他淡淡的回答而尴尬,反而笑眯眯地小声接话道:“安啦安啦,这话我只跟你说。”
……
谢怜回宫先去见了皇后闵氏。
皇后倚在栖凤宫中,见儿子归来,又喜又嗔:“终于舍得回来了?”
谢怜笑着哄她,夸她年轻貌美,惹得皇后抿唇轻笑着嗔他。
风信慕情和晏岁棠三人守在殿外,几个人低声闲聊着。
晏岁棠道:“诶,你们说咱什么时候能走啊,这有小镜王的地方我真呆不住了。”
风信则道:“你少说两句吧,省的让里边那正主听着了找你麻烦。”
晏岁棠呵呵笑了两声,道:“那很完蛋了。”
聊了两句,三个人就安静不说话了。
恰巧这时皇后注意到殿外三人,道:“风信和岁棠旁边那个孩子是谁?倒是第二回见你身边多了个人。”
第一回那自不必说,是他十三岁那年,带回晏岁棠那次。
于是,谢怜欣然道:“这是慕情,昨日便是他在台上扮演妖魔。”
闻言,戚容双眉微微一竖。
皇后则道:“咦?让他上来看看。风信和岁棠也进来吧。”
于是,三人便进来殿中,跪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
皇后端详慕情一阵,对谢怜道:“我昨日瞧见他打得不错,倒是个体面的孩子,看这面相,活像个斯文宰相,没想到用起刀来,势头那般的凶。”
谢怜莞尔:“是吧?我也觉得他很不错。”
这时,戚容却凉飕飕地道:“哦?昨天那个妖魔就是他吗?”
谢怜一听,心知不妙。
果然,下一刻,戚容突然暴起,夺过小几上那只玉杯,劈头盖脸往慕情头上泼去,道:“这是赏你的!”
谢怜眼疾手快打落了他的手,这才没让他泼到慕情脸上去,一把将他拎起,道:“戚容,你干什么!”
戚容给他提了起来,还在张牙舞爪。
“表哥,我是帮你教训这个不安分的下人!昨天你没赶来的时候,他一个人在那儿演得可高兴了,一个劲儿地出风头呢。一个什么玩意儿,当自己是祭天游的主角吗?还想翻天了!”
晏岁棠内心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他有病吧。”
那樱桃浆泼了慕情半身,少年跪在碎玉间面色惨白。
皇后也是惊呆了,谢怜把戚容递给风信,道:“别让他打人。”
风信铁钳般的手将戚容按在柱上,反被啐了一脸唾沫。
谢怜正冷着脸要收他金车,戚容却大叫:“不要不要!凭什么!那是姨母送我的生辰礼!”
再一阵吵闹,戚容一下子从风信手上挣出来,气鼓鼓地跑出栖凤宫去了。
母子二人皆是对管教戚容这事儿头痛着,想不出法子,暂且搁置。
傍晚,谢怜见完了父母,短叙一番,便离了皇宫。
谢怜便在皇城中随意走走,顺便依照昨日所说,陪慕情回了一趟家。
中途晏岁棠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只见她回来时带了一袋子的糖果。
朱门高户与贫民乱窟,往往只有一巷之隔。
慕情原先的家,便是窝在皇城最繁华处道一条阴暗的小巷子里。
四人刚刚来到巷子口,便有五六个衣衫褴褛的孩童围了上来,纷纷道:“哥哥。哥哥回来了!”
谢怜先还微觉奇怪,怎么一见生人就叫哥哥,随即便发现,这群孩童叫的“哥哥”不是他,而是慕情。
小孩甜甜地叫他,慕情却是不理,道:“这次没有。你们别乱叫。”
他虽是木着脸,语气却并不真的很冷。
晏岁棠拿出那袋子糖果,笑道:“哥哥没有带吃的给你们,不过没关系,姐姐带了。来,叫姐姐。姐姐这里有糖!”
于是小朋友们就一窝蜂涌到她身边来讨糖吃,姐姐姐姐叫的一个比一个甜。
晏岁棠笑道:“诶好,不仅姐姐这里有糖,这个哥哥那里还藏了樱桃嘞。”
孩子们显然是和慕情相熟,也不怕他。听了晏岁棠的话,小朋友们更是笑嘻嘻地围着他们,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找慕情讨吃的。
最终,慕情还是从袋子里取了一串红宝石般的樱桃,给他们分了。
然而没过多久,忽听哒哒狂响,长长一串马声嘶鸣,大街上传来一阵尖叫。
几人神色一凛,谢怜抢出巷子去。
大街两侧东倒西歪、人仰马翻,行人纷纷逃窜,红苹果、黄梨子滚了一地。
还没看清怎么回事,便听一个少年狂笑道:“让开让开,都让开!谁不长眼睛看着点儿,踩死了我可都是不管的!”
风信骂了一声,道:“又是戚容!”
果然,戚容站在他那辆华丽的金车上,脸含煞气,扬着马鞭,一阵乱甩,抽得白马嘶鸣。
见此,晏岁棠也是骂道:“不是,他有病吧?他这车还没被收吗?”
谢怜道:“拦下他!”
那金车在他们面前呼啸而过。
风信道:“是!”这便冲上前方。
谢怜正要去看被戚容驾车撞翻的行人与摊子,检查有无人受伤。
“我靠!”晏岁棠惊叫一声,“殿下!那后面拖了个人!!”
谢怜闻言猛地回头一看,只见那辆高大的金车之后,拖着一条粗粗的长麻绳。
而绳子的尾端,系着一只麻袋。那麻袋里似乎套着一个什么东西,还在里面挣扎不止。
看样子,是装了一个人。
一瞬间,谢怜只觉毛骨悚然。
下一刻,他夺步冲了上去。
风信在拦马,不过一时半刻也拦不住。
谢怜三步追上马车,长剑出鞘,挥剑斩下。
那条麻绳应声截断,那只麻袋也落到地上,滚了两下,不动了。
“疯子!我看他真是病得不轻了!”晏岁棠边骂着,边追了上来。她撕开那个麻袋,只见那里面装着的,竟然是一个幼童!
那幼童在里面蜷缩成一团,紧紧抱着自己的脑袋。
脏兮兮的衣服上不是对他来说过大的脚印便是鲜血,头发也是血污纠结,乱七八糟,明显是给人痛殴了一顿,简直看不出人样了。
而看身形,不过只七八岁,极小一只,抖得仿佛被剥了一层皮,真不知是怎么在被这般暴打和拖地后还能活下来的。
见此,晏岁棠气的再次骂出声:“我靠了真的,他真的有病吧!这么小的孩子,他怎么下得去手的!”
仔细端详了这个小孩几眼,正要问他有没有哪里很疼的,忽然好似是发现了什么,
谢怜立即把这小身躯抱了起来,一回头,怒不可遏地喝道:“风信!把戚容给我拦下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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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乐交管部门再次警告:戚容与狗不得驾车!#(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