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时节的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驳水影。
角宫寝殿内,鎏金香炉吐着袅袅青烟,沉水香混着雨后青苔的气息,将整个房间熏染得格外缠绵。
春和捧着藕荷色披风,眼观鼻鼻观心地立在屏风后。她侍奉温玖心多年,早已练就一身"视而不见"的本事——尤其是在姑娘与姑爷独处时。
虽说嘴上改称了"夫人",但在春和心里,那位令江湖闻风丧胆的宫二先生,不过是她家姑娘的附属品罢了。
宫尚角披上墨色外袍,衣襟上的暗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他取过温热的帕子,动作轻柔地为妻子净面。
温玖心闭着眼任他伺候,鸦羽般的睫毛在瓷白肌肤上投下浅浅阴影。两人之间虽无言语,却自有一种默契流转。
"抬头。"宫尚角指尖沾了茉莉头油,细细梳理她如瀑青丝。
铜镜中映出两人身影,他修长的手指穿梭在乌发间,时而碰到她耳后敏感处,惹得温玖心微微瑟缩。
"别闹。"她嗔怪地瞪了镜中人一眼,却见丈夫眸色渐深。那双常年执剑的手此刻正为她绾发,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会扯痛发根,又能让她感受到些许微妙的压迫感。
梳妆台上摆着螺子黛,宫尚角执起画眉笔,俯身靠近。温玖心不得不仰起脸,这个角度能清晰看见他喉结的滚动。
"别动。"他声音微哑,笔尖轻轻描过眉骨。温玖心呼吸一滞——这人分明是故意的。笔尖游走的轨迹太过缓慢,时不时还故意偏离轨道,在她眉尾处轻轻打转。
"宫尚角!"她耳尖泛红,一把攥住他手腕,"你这是在画眉还是在..."
"在什么?"他低笑,顺势在她掌心落下一吻。温热的唇贴上敏感处,温玖心像被烫着似的缩回手,却被他反手扣住十指。
铜镜映出两人交缠的手指,他骨节分明的手将她完全包裹,宫尚角就着这个姿势继续画眉,呼吸有意无意拂过她耳畔:"夫人今日想画远山眉还是柳叶眉?"
"随便。"温玖心别过脸,却掩不住颈侧泛起的薄红。
宫尚角眼中笑意更深,笔尖终于规规矩矩地描出两道弯月。画毕,他却不急着退开,而是就着这个姿势,细细端详镜中佳人。
指尖抚过她眉梢,顺着鼻梁滑下,最后停在嫣红的唇瓣上。
"口脂还没..."温玖心话音未落,他已俯身含住她的唇。茉莉香气在唇齿间蔓延,这个吻温柔得不像话,像是梅雨季的一缕暖阳,将潮湿空气都烘得甜腻起来。
"抬手。"
宫尚角取过挂在屏风上的襦裙,示意妻子站起来。温玖心懒洋洋地伸开双臂,任由他为自己更衣。丝滑衣料擦过肌肤时带起细微战栗,他的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腰间敏感处,惹得她呼吸微乱。
"系带松了。"他忽然说道,温热手掌贴上她后腰。温玖心还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已被按进他怀中。
宫尚角就着这个姿势为她整理衣带,动作慢得令人发指。隔着薄薄衣料,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与心跳。
"你故意的。"温玖心咬唇瞪他,却不知这副模样更让人想欺负。宫尚角喉结滚动,手上力道稍稍加重,将她搂得更紧。
小腹相贴时,两人同时一僵——她感受到他晨起的反应,而他则被那微微隆起的弧度提醒着要克制。
"小男宠今日很乖嘛。"为缓解暧昧气氛,温玖心故意用指尖挑起他下巴,红唇贴近耳廓吐气如兰,"就在房里等着本夫人回来宠幸吧。"
宫尚角眸色一暗,忽然扣住她后脑加深这个拥抱:"昨日...没把夫人伺候高兴吗?"拇指按上她唇瓣缓缓摩挲,暗示性极强地描绘着唇形。
温玖心瞬间想起昨夜种种——这人竟能忍着自身情动,单凭一双手就将她逼得溃不成军。指尖的温度,力道的把控,甚至是每一次停顿的时机都精准得可怕。
记忆涌上心头,她羞恼地张口咬住那作乱的拇指。
"嘶——"宫尚角装作吃痛,却笑得愈发愉悦。他低头亲了亲她泛红的脸颊,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去吧,今日还有场硬仗要打。"
春和这才活过来似的上前,为温玖心披上外袍。梅雨淅沥,宫尚角执伞送妻子至廊下。伞面倾斜,大半都遮在她头顶,自己半边肩膀却被雨水打湿。
"回吧。"温玖心伸手拂去他肩头水珠,"别着了凉。"
宫尚角却不答,只是深深望着她。雨幕中,他眉眼如墨,眸中情绪浓得化不开。
温玖心忽然读懂了他的未尽之言——这两个月的分离,对他们而言都太过煎熬。
"我很快回来。"她轻声道,指尖在他掌心悄悄画了个圈。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意为"想你"。
宫尚角终于松开手,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雨雾中。
直到再也看不见,他才转身回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方才被她咬过的地方,唇角勾起一抹餍足的笑。
温玖心撑着二十四骨的油纸伞,缓步走在前往议事厅的路上。伞面上绘着淡雅的白梅,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她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
"郑南衣安排好了?"温玖心的声音混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冷。
春和紧随其后,手中捧着备用的暖炉:"回姑娘,已经秘密送出了宫门。金缕亲自护送,走的是商宫密道。"
温玖心微微颔首,指尖在伞柄上轻轻敲打。雨水顺着她的动作滑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片深色。
"虽然不是无锋的高阶刺客,但对无锋下属势力了解不少。"春和继续道,"有她全力相助,能拔除不少无锋的暗桩。"
"嗯。"温玖心应了一声,目光投向远处雨幕中的宫墙,"她恨透了寒鸦柒,这份恨意,会是最好的助力。"
雨势渐大,春和将暖炉递上前:"姑娘,当心着凉。"
温玖心接过暖炉,温热透过掌心传来。她忽然停下脚步,望向雨幕中若隐若现的一处楼阁:"那栋青楼,查得如何了?"
春和皱眉:"无名藏在那里,为何我们不..."
"无名不好对付,紫衣更不好对付。"温玖心打断她,声音压得更低,"以云为衫看过的画像分析,那位紫衣,怕是南方之魍。"
雨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忽然变得急促,仿佛在应和她的担忧。温玖心轻叹:"若是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远处走来的少年身影:"而且,还需要她把上官浅叛变的消息送出去,好跟着她找到无锋总部呢。"
春和会意,立刻噤声。雨幕中,宫远徵的身影渐渐清晰。少年没打伞,发梢滴着水,眼下的青黑在苍白的面容上格外明显。
"小远徵昨夜没睡好?"温玖心蹙眉,伸手抚上他的眼眶。触手冰凉,让她心头一紧。
宫远徵低着头,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滴落:"嫂...嫂嫂,宫门执刃定了。"
"宫子羽吧。"她语气平淡,将伞往少年那边倾斜了些。
少年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嫂嫂知道?"
"以长老们的偏心程度,不难猜。"温玖心拢了拢披风,指尖在狐裘上轻轻敲打。她看着宫远徵被雨水打湿的衣襟,叹了口气:"怎么不打伞就出来了?"
宫远徵抿着唇不说话,眼中的不甘几乎要溢出来。温玖心示意春和再取一把伞来,轻声道:"闹是改变不了结局的,但是麻烦,是必须要找的。"
春和递来伞,温玖心亲自为少年撑开:"回去换身衣裳,你哥哥在书房等你,小心些,莫让人察觉他已经回来的事。"
宫远徵接过伞柄,指尖微微发抖:"嫂嫂,我不甘心..."
"我知道。"温玖心打断他,声音温柔却坚定,"但记住,有些胜利,需要耐心等待。"
雨声中,她的话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少年躁动的心渐渐平静。宫远徵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温玖心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不送宫子羽进后山历练,云为衫如何以担忧未婚夫的名义进入后山?又如何察觉上官浅和宫唤羽的行踪,以报给紫衣,通知无锋?
雨滴落在她的睫毛上,像是一滴未落的泪。温玖心眨了眨眼,那抹脆弱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厉。
引君入瓮,这饵,也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