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玖心展开密信的手指微微发抖。信纸上的字迹潦草急促，显然是匆忙写就。她逐字读完，胸口如压了块巨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如何？"宫尚角见她神色不对，伸手接过信纸。他的目光在纸上快速扫过，瞳孔骤然收缩。
室内一时静得可怕，连窗外落叶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无锋竟敢..."宫尚角攥紧信纸，指节泛白。那薄薄的纸片在他掌中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杨玖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轻按太阳穴："雾姬传递消息时被我们的人偶然撞见，顺着这条线查下去，才发现无锋已经开始调集人手于旧尘山谷外集结。"
"莫慌。"宫尚角声音低沉而坚定，"我这就去告诉父亲，通知执刃——"
"不可！"杨玖心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指甲几乎要嵌入布料。她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钉，"不能告诉执刃！"
宫尚角身形一顿，眼中怒火稍敛，转为深思。他缓缓坐回杨玖心身旁，等待她的解释。
烛火摇曳，映得杨玖心面容忽明忽暗。她轻声道："雾姬潜伏宫门十余年，传递过多少消息？宫门密道她是如何得知的？"每个问题都像一把小锤，敲在宫尚角心头，"最重要的是——执刃当真不知情吗？"
宫尚角眼神一凛。他想起父亲曾私下议论，说执刃之位本该属于商宫之主宫流商。当时只当是闲谈，如今细想...
"那就越过宫鸿羽，直接告诉长老们。"宫尚角提出新方案。
杨玖心却摇头，眉心拧成一个小小的结："据姑母所说，当年宫鸿羽能当上执刃，全靠三位长老一力促成。"她指尖轻点桌面，画出无形的权力关系图，"他许诺给长老们更大的权利，这才换得支持。"
宫尚角立刻明白了她的顾虑："若现在揭露宫鸿羽失职，等于打了他们的脸。况且新执刃上位，第一件事必是收回长老们过大的权力..."
"正是。"杨玖心长舒一口气，庆幸他一点就通，"长老们不会自断臂膀，也不会甘心送出已经到手的权利。"
宫尚角起身在屋内踱步，靴底与青石板相触，发出沉闷的声响。窗外暮色渐深，最后一缕天光透过窗棂，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密的光影。
"那便只能联合徵宫和商宫了。"他突然停下脚步，声音里带着决断。
杨玖心眼中闪过赞许："商宫之主虽重男轻女，但能力与担当都是上乘。徵宫那边..."
"徵宫与我角宫向来同气连枝。"宫尚角打断她，大步走向门口。刚迈出两步，却又突然折返，一把抓住杨玖心的手腕，"你与我一起。"
他掌心温度灼人，力道大得几乎让杨玖心吃痛。但这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背后，是一种无言的信任——他视她为平等的伙伴，而非需要保护的弱者。
杨玖心没有挣脱，反而顺势站起："好。"
……
角宫书房内，宫晖角听完两人的汇报，一掌拍在案几上。坚实的红木应声而裂，碎木四溅。
"混账！"向来沉稳的角宫之主怒发冲冠，胸膛剧烈起伏，"宫鸿羽竟然把整个宫门的安危当做儿戏！"
宫尚角从未见过父亲如此震怒，下意识将杨玖心往身后护了护。
"父亲息怒。"他沉声道，"当务之急是联合徵宫与商宫，早做准备。"
宫晖角深吸几口气，勉强平复情绪："尚角说得对。"他看向杨玖心，眼中满是复杂，"多亏杨小姐机警，否则..."
否则宫门百年基业，恐将毁于一旦。这句话他没说出口，但在场三人都心知肚明。
"为父这就去徵宫与商宫！"宫晖角抓起佩剑，大步流星往外走，临到门口又回头叮嘱，"尚角，你负责清点角宫战力。杨小姐..."
"我会协助角公子。"杨玖心接过话头，声音轻柔却坚定，"另外，妇孺转移之事也需早做安排。"
宫晖角深深看了她一眼，点头离去。脚步声渐远后，宫尚角才长出一口气，肩头微微松懈。
"你打算如何安置妇孺？"他转向杨玖心，语气中带着全然的信任。
杨玖心早已深思熟虑："后山。雪童子坐镇，仅有一条通路与前山相连。只要前山不破，后山便是铜墙铁壁。"
宫尚角眼中闪过惊讶："你连雪童子的存在都知道了？"
"姑母告诉我的。"杨玖心唇角微勾，"她说那是宫门最大的秘密之一。"
宫尚角笑着摇头："兰夫人对你当真毫无保留。"
"因为她知道我不会背叛宫门。"杨玖心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更不会背叛你。"
最后一句话轻如蚊呐，却让宫尚角心头一热。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那片细腻的肌肤："我知道。"
两人对视片刻，同时别开视线。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我去找伯母商量转移妇孺的具体事宜。"杨玖心率先打破沉默，"你去清点人手。"
宫尚角点头，却在杨玖心转身离去时突然唤住她："玖心。"
杨玖心脚步停下。
"小心。"宫尚角声音低沉，眼中满是担忧，"无锋的人可能已经潜入..."
杨玖心回眸一笑，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放心，我不会有事。"
夜色渐深，角宫各处却灯火通明。一场关乎宫门生死存亡的暗战，就此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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