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景梧说到做到。在纪景桐回国后的第二周周一早晨，育青中学的公告栏上就贴出了"星耀高中网球部友谊交流赛"的通知。
"听说星耀只派了预备正选来，"下课铃一响，唐佳乐就拉着池大勇来到他们班级，手撑在在卓治的课桌上，兴致勃勃的分析新得到的消息，"他们队长纪景梧亲自带队，但不会上场。"
纪景桐正在整理下节课要用的课本，闻言手指微微一顿。
她昨晚就听哥哥提起这事，却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
"为什么是预备正选？"池大勇好奇地问。
唐佳乐耸耸肩："据说星耀今年大换血，纪景梧在重新筛选正选队员的实力。"
纪景桐低头掩饰嘴角的笑意。哥哥确实在重组队伍，但选择带预备正选来育青，纯粹是因为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太了解纪景梧了，那个泪痣点在下眼角的家伙，从小就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
"对了，"唐佳乐突然转向卓治，"教练把你加进参赛名单了，虽然你上次没参加排名赛。"
卓治正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闻言抬头，脸上是一贯的温和笑容："是吗？我还以为这次又是观众席呢。"
纪景桐悄悄观察他的表情。卓治的眼睛在听到消息时明显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她知道他虽然表面上对比赛漫不经心，实则每次训练都全力以赴——就像她在冰场上一样，追求完美已经成了本能。
午休时分，纪景桐独自站在教学楼天台，眺望着远处正在布置的网球场。
初冬的风带着丝丝凉意拂过她的脸颊，让她想起法国表演时那个寒冷的早晨。手机震动起来，是卓治发来的消息：
「在天台？风大，别着凉。」
她转身，果然看见卓治站在天台入口处，手里拿着两盒牛奶。
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光。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纪景桐接过温热的牛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触感温暖而踏实。
卓治靠在栏杆上，眼睛微眯："猜的。你每次想事情都喜欢找个高处。"他顿了顿，"在想下午的比赛？"
"算是吧。"纪景桐含糊其辞。她不能直接告诉卓治，自己哥哥此行的真正目的是来"考察"他。
卓治没有追问，只是安静地陪她看着远处的网球场。
这种舒适的沉默是他们在相处中逐渐培养出的默契——不需要解释太多，却能理解彼此的大概心思。
下午两点，星耀高中的车队准时抵达。纪景梧走在最前面，深蓝色的队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眼角那颗泪痣在阳光下格外明显。
他的目光扫过迎接的人群，在看到纪景桐时眨了眨眼，随即转向育青的教练，礼貌地握手问候。
"那就是纪景梧？"卓治站在纪景桐身边，声音很轻，"你们长得不太像。"
纪景桐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咳咳——"
"你们两个名字太像，最后一个字组合起来是梧桐，而且眼角都有泪痣，他也一直在看你。"卓治分析得头头是道，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最重要的是，你从早上开始就心神不宁。"
纪景桐无言以对。
的确，只要注意到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很难不发现这件事。
比赛开始前，纪景梧理所当然地站到了妹妹身边。"不介绍一下？"他挑眉看向卓治，语气轻松中带着一丝审视。
"我同学，卓治。"纪景桐简短地说，随即转向卓治，"这是我哥哥，纪景梧。"
两个男生互相点头致意。纪景梧比卓治略高一些，气场张扬外放；卓治则保持着内敛的温和，却丝毫不显弱势。
他们站在一起，像是一枚硬币的两面——截然不同，却又奇异地和谐。
"听说你是破例选入参赛名单的，"纪景梧似笑非笑，"看来实力不错。"
卓治谦虚地笑笑："运气好而已。听说纪队长在星耀重组正选队伍，想必眼光独到。"
纪景梧眼中闪过一丝兴味。这个回答既不自贬也不骄傲，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他正想再试探几句，卓治却突然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电解质水递给纪景桐。
"你习惯的那个牌子，今天体育馆暖气足，容易脱水。"
纪景梧的视线在那瓶水上停留了一秒。他认得这个牌子——国家队专用，价格不菲。
纪景梧又瞥见卓治包里自己的水只是普通的矿泉水——两者的价格差了近二十倍
纪景梧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右眼角的泪痣，意味深长地看向妹妹。纪景桐太熟悉这个表情了——哥哥发现了有趣的事情时，总是这样。
"我去看看队员准备得怎么样。"纪景梧拍拍妹妹的肩，临走前又瞥了卓治一眼，那眼神活像发现了新玩具的大猫。
等哥哥走远，纪景桐才松了口气："抱歉，我哥他..."
"很关心你。"卓治接话道，眼中带着理解，"很正常。"
比赛开始后，纪景梧果然如传言所说没有上场，而是坐在教练席观战。
但他的存在感丝毫不减，每次育青队员打出好球，他都会第一个鼓掌；而星耀队员失误时，他也只是蹙眉，并不在其他学校指责。
卓治的比赛被安排在第三场。上场前，他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简洁的白色运动衫。
与平时温和的形象不同，拿起球拍的他眼神专注，动作干净利落，每一个回球都精准得像是经过精密计算。
"他的网球很特别。"不知何时，纪景梧又站到了妹妹身边，"动作看似简单，实则每个细节都经过精心设计。"
纪景桐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上："和你的风格不太一样。"她哥哥的网球以华丽炫技著称，而卓治的也漂亮，但更偏向于优雅和多变。
"确实。"纪景梧轻笑，"但效果一样好。"
比赛毫无悬念地以卓治的胜利告终。他的对手——星耀的预备正选——实力不算弱，但在卓治滴水不漏的防守和出其不意的进攻下，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赛后交流环节，纪景梧主动走向卓治："打得不错。有机会来我们打一场？"
卓治擦了擦额头的汗，笑容真诚："荣幸之至。"
回程的车上，纪景梧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个卓治，就是让你视频总急着挂断的'同学'？"
纪景桐望向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友达以上，恋爱未满。"她顿了顿，强调道，"没有早恋。"
"我知道。"纪景梧揉了揉妹妹的头发，语气难得温柔。
他们纪家的孩子向来目标明确，眼下最重要的是学业和各自的竞技生涯。
青春期的心动固然美好，但还不足以让他们偏离轨道。
他只是好奇，是什么样的男生能让专注如纪景桐都偶尔分神。
今天一见，确实有点意思——那个叫卓治的男孩，表面温和内敛，骨子里却藏着不输任何人的傲气，难怪能引起妹妹的注意。
到家不久，纪景桐的手机就亮了起来。是卓治发来的消息：
[你哥哥看我的眼神像是要把小白兔叼回窝的大灰狼]
纪景桐噗嗤一笑，迅速回复：
[什么大灰狼，你明明是个狐狸]
她想起卓治那些看似无意实则精心设计的小动作——比如笑眯眯地怂恿林嘉向老师建议不留作业，或是巧妙地转移话题避免她尴尬的时候，活脱脱就是一只狡黠的狐狸。
手机很快又震动起来：
[还是狼比较好，研究表明，狼更有耐心]
纪景桐盯着这行字，心跳突然加快。她明白卓治的言外之意——他愿意等待，等到他们都足够成熟，能够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时候。
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她回复道：
[希望大灰狼先生的耐心能够持续三年]
三年后，他们十八岁，高中毕业，或许就能以更成熟的姿态面对彼此的感情。
卓治的回复几乎立刻到来：
[两年半就足够，那个时候高考结束了]后面跟着一个期待的表情包。
纪景桐笑出了声。他总是这样，在温柔中藏着坚定，连等待都要精确计算时间。
这种特质，或许正是她不知不觉被吸引的原因。
高中第一个学期转眼即逝。期末考试放榜那天，纪景桐的名字赫然排在年级第四，而卓治则稳居第三。
他们站在公告栏前相视一笑，默契地开始了新一轮的良性竞争。
"小心我下次就占了你的位置。"纪景桐半开玩笑地宣战。
卓治故作严肃："那我可得加倍努力了。"随即又笑起来，"不过寒假你要参加四大洲锦标赛，应该没时间复习吧？"
纪景桐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查了赛程表。"卓治坦然承认，"虽然不能到场，但我会看直播的。"
寒假如期而至，纪景桐几乎整个假期都在国外训练和比赛。
她和卓治的联系全靠手机维系，时差让他们的对话变得断断续续，却也因此更加珍贵。
每次登上冰场前，纪景桐都会习惯性地看一眼手机，那里总有卓治发来的简短鼓励：
[加油，东方蝴蝶。]
简单的五个字，却比任何华丽的祝福都更能温暖她的心。
在异国的冰面上旋转跳跃时，纪景桐知道，有个人正在地球的另一端，为她默默喝彩。这种感觉，既新奇又美好，像是青春赠予她的一份意外礼物，值得好好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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