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公主府的朱漆大门前，邱庆之背脊挺直如松。
他一身绛紫官服未换，腰间蹀躞带上的金线在朝阳下泛着冷光，显然是下了朝便匆匆赶来。
玉琴垂首立在廊下，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
昨夜用膳时，公主那句"郎君回来了，今晚不需要任何人伺候"，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臣，邱庆之，求见公主。"
男人的声音低沉有力，惊飞了檐下一对雀鸟。
见屋内无人应答，他又提高声调重复一遍。
这次话音未落，雕花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玉琴慌忙低头，余光只瞥见一抹雪白中衣晃过。
她不敢多看，匆匆退开两步，逃也似地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邱庆之盯着眼前人，指节捏得发白。
李饼懒散地倚着门框，衣襟大敞，锁骨至胸膛遍布暧昧红痕。
他慢条斯理地系着衣带，墨色的眸子里漾着餍足的光："公主身子乏，让你有事同我说。"
这话像把钝刀，生生剜进邱庆之心口。
他大步跨入门槛，带起的风掀动了李饼未束的发丝。
内室氤氲着未散的暖香，屏风后传来安定慵懒的嗓音："庆之，来给我按按。"
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尾音还带着昨夜放纵后的绵软。
邱庆之喉结滚动，绕过屏风的刹那，呼吸骤然凝滞——
锦被半掩的娇躯上只着藕荷色肚兜，玉背上红梅点点，腰间指痕未消。
这般艳色，偏生那双杏眼还雾蒙蒙地望着他，纯真又妩媚。
"愣着做什么？"安定翻了个身，露出起伏的山峦。
她似乎全然不觉自己此刻有多撩人，或者说，她太清楚自己的魅力，故意为之。
邱庆之闭了闭眼，取出随身锦帕净手。
指尖触到凝脂般的肌肤时，他几乎用尽毕生定力才没将人揉进怀里。
"本宫嗓子疼。"安定舒服地眯起眼，"你同李饼说说那件事。"
李饼坐在踏床上，不自觉地啃咬着指甲——这是化猫后养成的习性。
听罢邱庆之的汇报，他眉心拧成川字："礼部尚书竟与永安阁有这般深的牵扯？"
"郎君，别皱眉。"安定忽然支起身，伸手抚平他紧蹙的眉，"既有了线索，查便是。"
"你在明，庆之在暗。"安定倚进邱庆之怀中，足尖却勾住李饼的衣带，"定能查个水落石出，找出你父亲被杀真相，也还大唐一份安宁。"
她说这话时，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那是属于皇室血脉的锋芒。
"谨遵公主令。"邱庆之声音沙哑，唇几乎贴上她耳垂。
他故意加重了手上力道，满意地听见安定一声轻喘。
李饼握住她的手，在脉门处落下一吻："卿卿信我。"
这亲昵的称呼让邱庆之手臂肌肉瞬间绷紧。
安定赤足踩上踏床的瞬间，两个男人同时屈膝。
邱庆之握住她左足，掌心薄茧摩挲过脚背；李饼攥着右踝，指尖不着痕迹地按了按穴位。
"明面上要不合。"安定任由他们伺候穿鞋，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特别是郎君上任少卿后。"
她故意将"郎君"二字咬得缠绵，满意地看到邱庆之下颌绷紧。
可当李饼执起梳篦为她挽发时，这位金吾卫大将军竟主动递上了发簪——昔日并肩的情谊，终究压过了醋海翻波。
……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入寝殿，安定坐在梳妆台前，铜镜中映出她与身后李饼的身影。
李饼修长的手指穿过她如瀑的青丝，木梳顺着发丝缓缓滑下，却因不熟悉女子发髻的梳法，几次将发丝缠在了一起。
"如今还差一个让你名正言顺回来的契机。"安定望着镜中的他，指尖轻轻点了点台面上那枚猫爪玉佩。
李饼低笑，俯身在她发间落下一吻："卿卿不必担忧，我已有打算。"他的声音温润，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次回来，我不会再走了。"
"庆之用过早膳了么？"安定转头问道。
邱庆之正站在窗边，阳光为他刚毅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
他闻言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话题突然转向自己。
"还未。"邱庆之垂眸答道。
早朝时辰向来极早，他习惯空腹前去。
"那便一起吧。"安定自然而然地牵起两人的手，"用过膳再去上职。"
她的手掌小巧柔软，却同时握住了两个男人的命运。
李饼的手上有化猫后留下的薄茧，邱庆之的掌心则是常年握刀磨出的硬茧。
两只截然不同的手，却同样温暖。
她忽而转头，对李饼狡黠一笑："郎君，唤玉书来可好？"
李饼无奈摇头——他实在不擅长梳女子发髻，方才的尝试已证明这点。
邱庆之站在一旁，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显然也想起了自己曾经笨手笨脚弄疼安定头发的事。
玉书很快进来，熟练地为安定挽起一个端庄又不失妩媚的随云髻。
期间，李饼与邱庆之站在一旁，目光偶尔相触，又迅速错开。
出了安定的屋子，两人之间的气氛微妙地缓和下来。
没有公主在场，他们终究是情谊深厚的挚友。
邱庆之瞥了眼李饼的猫耳，低声道："如今已经能自由控制了？"
李饼挑眉："怎么，邱大将军怕被人看见？"
"我是怕你暴露行踪。"邱庆之冷哼，却还是伸手替他整了整衣领。
内膳间，早膳已摆好。
安定没让两人伺候，反而亲自为他们布菜。
"庆之，尝尝这个虾饺。"她将晶莹剔透的饺子夹到邱庆之碗中，又转向李饼，"郎君最爱的桂花糕，我让膳房特意做的。"
李饼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还记得？"
安定轻笑："你喜欢的，我何曾忘记过？"
邱庆之低头吃虾饺，假装没看见李饼瞬间泛红的耳尖。
三人之间的气氛竟出奇地和谐，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夏天——那时他们还是少年，李饼尚未变成猫妖，邱庆之也未成为将军，而安定，还是那个会偷溜出宫玩耍的小公主。
用过早膳，邱庆之起身告辞。
临行前，他深深看了李饼一眼："小心行事。"
李饼点头："你也是。"
他们都知道，从今天开始，他们将各自行走在刀锋上，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待邱庆之离开，安定靠在李饼肩头，把玩着他的猫尾："你们俩倒是默契。"
李饼轻叹："毕竟...我们都希望你平安。"
窗外，朝阳初升，为公主府的琉璃瓦镀上一层金边。
暗流涌动的神都，又将迎来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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