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咖啡厅到电影院的路上，肖明明感觉自己的脚步都有些发飘，像是踩在软绵绵的云朵上。
身边是刚刚认识的、让他一见钟情的女孩，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种不真实的甜香。
肖明明的感情经历几乎是一片空白。
学生时代埋头读书，工作了又是日夜与文字为伴。
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邀请女生看电影需要做些什么基本流程，他还是知道的。
他强作镇定，领着花轻歌走到自助取票机前，操作取票时，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险些按错了验证码。
取完票，他又快步走向售卖区，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地对店员说：“你好，要一份大份的爆米花，两杯可乐，一杯去冰，谢谢。”
他记得好像有说法是女生不宜喝太多冰的，虽然不确定她是否介意，但还是下意识地说了。
花轻歌就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他略显匆忙却努力想把一切安排妥当的背影，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份笨拙的周到，比他长相更让她觉得有趣。
今天影院的人不算少，熙熙攘攘。他们看的这场是一部口碑不错的合家欢喜剧，吸引了不少情侣和带着孩子的家庭。
肖明明看着取票机上显示的靠边的座位号，有些懊恼地抿了抿唇，转身对花轻歌歉然道：“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位置……不是很好。”
“没关系，”花轻歌浑不在意地笑了笑，“能看清就行，而且边上安静，挺好。”她的宽容并没有完全消除肖明明的沮丧，但他还是努力振作精神。
“走吧，电影快开场了。”花轻歌见他还有些愣神，便自然地伸出手，轻轻往前拉了一下他的衣袖。
那一瞬间的触碰极其短暂，隔着卫衣的布料，肖明明却仿佛感觉到一股微弱的电流从手臂窜遍全身。
“嗯。”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低低应了一声，耳根又开始隐隐发热。
检票入场，人流有些拥挤。肖明明几乎是下意识地侧过身，微微抬起手臂，隔在花轻歌与拥挤的人群之间，试图为她撑开一小片安全区域。
他刻意保持着一点距离，手臂悬空，不敢真的碰到她。
但在人流的推搡下，他的小臂还是不可避免地偶尔会轻轻擦过她的肩膀或手臂。
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都让他心跳漏掉一拍。
花轻歌察觉到他这份小心翼翼的保护和随之而来的紧张，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忽然凑近他，温热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他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可以离得近些，没关系的，我不介意。”
“！”肖明明整个人僵了一下，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透，像熟透的虾子。
他感觉血液都在往头顶涌，大脑一片空白。
话虽如此，他还是没敢真的揽住她，只是将那虚虚防护的手臂收得更近了些，几乎是紧挨着她的外套袖子，身体的姿态却依旧僵硬得像块木头。
花轻歌看着他连脖颈都泛起的粉色，觉得他这副君子有礼、想靠近又不敢逾越的模样，实在是纯情得惹人心软。
影厅内暗了下来，片头广告开始播放，解救了他的窘迫。
找到位置坐下后，肖明明暗暗松了口气。他将爆米花桶放在两人座位之间的扶手上，又将那杯去冰的可乐插好吸管，轻轻放到花轻歌手边的杯托里。
“谢谢。”花轻歌低声道谢。
电影正式开始，笑点密集，影厅里不时爆发出阵阵笑声。
肖明明的心思却很难完全集中在银幕上。
他犹豫了一下，拿起爆米花桶，想要递到花轻歌手边，让她方便取用。
影厅内光线昏暗，他看不清，手伸过去时，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花轻歌正放在扶手上的手背。
那温软细腻的触感让他像被电击一般，猛地就要缩回手。
然而，他的手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就被一只微凉而柔软的手攥住了手腕。
花轻歌的手指纤细却有力，轻轻扣在他的腕骨上。
她侧过身，再次凑近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压得很低，像羽毛搔刮着他的耳膜：“小心点，爆米花撒了的话，可不好收拾。”
“抱，抱歉！”肖明明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
手腕处被她握住的地方烫得惊人，他怀疑自己的脉搏快得都能被她清晰地感知到。
“明明，”花轻歌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和揶揄，“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在来电影院的路上，他们已经交换了名字。
此刻从她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带着那样亲昵的调侃语调，肖明明只觉得呼吸一窒，脑海里炸开一团烟花：她……她是不是……是不是在调戏我！
他还在晕乎乎地想着，花轻歌已经放开了他的手腕，自然地接过了他手里的爆米花桶，仿佛刚才那个暧昧的小插曲从未发生。
肖明明心中刚刚涌起一股巨大的失落，还没等他细细品味这滋味，就感觉自己的唇边贴上了什么东西。
是花轻歌用手指捏着一颗爆米花，递到了他的嘴边。
他完全懵住了，呆呆地睁大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只能看到她近在咫尺的、含着戏谑笑意的眼眸，亮得惊人。
看他傻乎乎地不张嘴，花轻歌又起了逗弄的心思，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般的意味：“怎么？不想吃这个？还是说……你想让我换一种方式喂你？”
换一种方式？
什么样的方式？
肖明明的脑子轰的一声，脸颊连同脖子都红透了，眼睛因为极度的羞窘和莫名的期待，甚至泛起了一层浅浅的水光，看起来可怜又无辜。
花轻歌见好就收，怕真把这容易害羞的小奶狗逗得当场宕机或者落荒而逃。
她轻笑一声，将那颗爆米花塞进自己嘴里，然后转回头，若无其事地继续看电影，仿佛刚才那个撩人于无形的妖精不是她一样。
而可怜的肖明明，在接下来的整场电影里，魂儿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银幕上的人物在说什么、做什么，他完全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她靠近时的气息，她握住他手腕的触感，她带着笑意的“可爱”评价，以及那句充满暗示的“换一种方式喂你”。他像个木头人一样，机械地喝着可乐，连爆米花都忘了吃。
从电影院出来时，肖明明脸上的热度还没完全消退。
他按照原计划，带着花轻歌来到了商场顶楼一家评价不错的火锅店。
火锅的热气氤氲开来，似乎驱散了一些电影院里的暧昧尴尬，但也带来了新的挑战。
吃饭的时候，肖明明拿出了十二分的认真想要照顾好花轻歌。
他笨拙地学着电视剧里看到的样子，想要用公筷给她夹菜，结果手一抖，一片鲜嫩的肥牛卷“啪嗒”一下掉在了桌子上；他想给她倒饮料，因为紧张，杯子没拿稳，饮料险些洒出来；他想帮她调小火候，却不小心碰到了滚烫的锅边，烫得他“嘶”了一声缩回手。
每一次小小的“失误”，都让他更加紧张，手足无措，额头上甚至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花轻歌看着他这副认真闯祸、闯祸后又像做错事的小狗般惴惴不安的模样，终于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按住了他因为紧张而微微绷紧的肩膀。
“好了，明明，”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温柔力量，“放轻松，只是吃个饭而已，干嘛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她的触碰让他瞬间安静下来，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用力摩擦着筷子，几乎要把筷子捏断。
“我……我……”他“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他怎么能说，是因为太在意她，太想在她面前表现得好一点，才会如此笨拙？
花轻歌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心念一动。
她松开按着他肩膀的手，转而用手臂撑在桌面上，托着腮，歪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通红的侧脸，语气带着几分了然和戏谑，轻声问道：
“你……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了？”
“！”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直直劈中了肖明明。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瞬间瞪得溜圆，镜片后的瞳孔里写满了被说中心事的震惊和慌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花轻歌将他这反应尽收眼底，眼中的笑意快得像盛不住的泉水，几乎要流淌出来。
她故意拉长了语调，带着点惋惜似的说：“哦——看来是我感觉错了，会错意了……”
“没有！”
几乎是下一秒，肖明明突然提高了音量打断了她，那声音在略显嘈杂的火锅店里也显得格外清晰。
随即他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刻低下头，声音迅速低了下去，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孤注一掷的勇气，却又越说越小声：
“这么说可能有点唐突，也很……冒昧。但是……我的确是……对你一见钟情了。”
最后几个字，几乎微不可闻，带着点委屈的颤音，配合着他通红的脸颊和不敢看她的眼神，活脱脱一只被欺负了还不敢反抗的小动物。
花轻歌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那点恶作剧的心思终于被一股更强烈的怜爱所取代。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好了好了，搞得好像我在欺负你一样。”
她伸出手，轻轻捧住他的脸颊，微凉的指尖触碰到他滚烫的皮肤，让他浑身一颤。
她稍稍用力，让他不得不抬起头来，正视着自己。她的目光认真而温柔，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笃定：
“那是不是我现在答应你，我们可以试着交往看看，你就会安心吃饭，不再这么紧张了？”
肖明明完全呆住了，脸颊被她微凉柔软的手捧着，大脑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而一片空白。
他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带着笑意的美丽脸庞，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紧紧握住了她捧着自己脸颊的那只手，那双清澈的眼睛里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真……真的？你说的是真的？”
“骗你做什么？”花轻歌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感受着他掌心因为紧张而渗出的薄汗，笑得眉眼弯弯。
“那我吃饭！”肖明明像是得到了某种神圣的许可和保证，瞬间放下了所有包袱和紧张。
他松开她的手，但脸上的傻笑却怎么也止不住。他重新拿起筷子，这次动作变得流畅自然了许多，开始真正地、安心地大快朵颐起来。
这下，角色直接反转过来了。
花轻歌看着他终于不再小心翼翼、开始认真享受食物的样子，不禁莞尔。
她拿起公筷，熟练地涮着肉片和蔬菜，然后自然地夹到他的碟子里。
“慢点吃，小心烫。”
“这个虾滑熟了，味道不错，你尝尝。”
“喝点饮料，别噎着。”
她轻声细语地照顾着他，像安抚一只终于肯安心进食的小动物。
肖明明一边吃着碗里她夹来的食物，一边抬头对她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灿烂又带着点傻气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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