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一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花轻歌并不催促,她相信,只要他确实与曼舞关系密切,并且关心曼舞,最终一定会答应。
终于,柳随风抬起了眼眸,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深处,权衡与挣扎已然有了结果。
他声音略显低沉:“好,我答应了。我会将你的消息带给夫人。”
花轻歌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说道:“告诉曼舞,让她到蜀中浣花剑派萧家找我。”
“浣花剑派?!”
几乎是在花轻歌话音落下的瞬间,柳随风眼中的平静骤然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与恨意!
虽然他极快地收敛了外露的情绪,但那瞬间紧绷的身体和骤然缩紧的瞳孔,依旧暴露了他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
花轻歌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这异常的反应,秀眉微蹙,直接问道:“你和浣花剑派有仇?”
她语气平静,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心中却已警铃大作。事情似乎比她预想的要复杂。
柳随风没有直接回答,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旧恨,目光如刀般审视着花轻歌,反问道:“你是浣花剑派的人?”
他的声音紧绷。
浣花剑派掌门萧西楼,乃是当年带人灭他母族满门的罪魁祸首!此仇不共戴天!
若眼前这女子是浣花剑派的人,那她之前所有的话,都值得重新考量!
他甚至开始后悔自己答应得太快。
花轻歌面对他骤然转变的态度和凌厉的审视,脸上没有丝毫慌乱,甚至连眼神都未曾闪烁一下。
她从容地摇了摇头:
“不是。我与浣花剑派并无瓜葛。只是我们接下来计划前往蜀中游历,浣花剑派在蜀地名声显赫,地点明确,便于寻找和碰头而已。” 她说谎时面不改色心不跳。
她心中瞬间改变了主意,暂时绝不能将萧秋水的名字以及他与浣花剑派的关系告知柳随风。
她不清楚柳随风与浣花剑派之间具体有何仇怨,但此事绝不能只听信他一面之词。
当务之急,是先让他将曼舞引来,届时是化解仇怨还是快意恩仇,再作打算。
若此刻就暴露了秋水的身份,以柳随风此刻表现出的恨意,恐怕别说传话,不立刻拔刀相向都算是克制了。
心中计定,花轻歌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眸中一闪而过的思虑,只是端起茶壶,又为自己斟了半杯茶,不见半分破绽。
柳随风紧盯着她,试图从中找出一丝一毫的心虚或伪装,却一无所获。
权衡再三,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静,只是带上了一丝冷硬:“好,我会将话带到。”
……
待萧秋水与唐柔三人采购归来,兴冲冲地推开房门时,房间里只剩下花轻歌一人正临窗而立,望着楼下的街景。
“卿卿!”萧秋水快步走到她身边,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疑惑地问道,“风朗呢?他怎么不见了?他的伤好了吗?”
花轻歌闻言,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一丝毫无表演痕迹的……愣怔。
她倒不是不知道如何回答,而是忽然意识到——她光顾着盘算如何利用对方找到妹妹,以及如何处理他与浣花剑派的潜在冲突,竟然完全忘了询问对方的真实姓名!
罢了,既然秋水认定他是“风朗”,那就先这么叫着吧,一个代号而已,眼下并不重要。
她迅速调整好表情,对萧秋水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解释道:“哦,他啊,伤势已无大碍,已经离开了。说起来也巧,他竟与我妹妹花曼舞是旧识。我托他帮忙去给曼舞带个话,届时他们二人会一同前往浣花剑派与我们会合。”
“你妹妹?就是那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双生妹妹?”萧秋水眼睛一亮,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
他早就听花轻歌提起过她有一个孪生妹妹,心中一直存着好奇,总想着有机会一定要见一见这位“小姨子”,争取得到她的认可,毕竟那可是卿卿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之一。
只是之前在现代,工作一直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有合适的机会。
没想到,穿越到这个武侠世界后,反而有机会相见了……
只是,卿卿和她的妹妹,到底是什么人?
竟然也能穿越时空来到这里?
一个大胆的、关于她们身份的猜想再次浮现在萧秋水的脑海中,但此刻【魔典】系统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他不敢深想,更不敢多问,只能将这份猜测默默压在心底。
“对啊,她碰巧也在。”花轻歌给出了一个模糊的回答,随即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她拉起萧秋水的手,语气轻快地问道,“不说这个了。走吧,让我看看你们都买了什么好东西回来?中午我亲自下厨,给你们露一手。”
……
客栈独立小院内,阳光正好。
唐柔、左丘超然、邓玉函三人早已忙活开来。
邓玉函不知从哪弄来一只处理干净的小羊羔,正往架子上固定;左丘超然卖力地劈着柴火,堆起一个整齐的柴堆;而唐柔则正在引火,准备他们的烧烤大餐。
花轻歌看着他们热火朝天的样子,不禁莞尔。
她主动提出:“光吃烤羊怕是有些油腻,我去做些清爽的小菜来搭配。”
萧秋水闻言,立刻像条小尾巴似的跟了上来:“卿卿,我帮你!” 他可不舍得让她一个人忙碌。
这一幕自然落入了唐柔三人眼中,立刻起哄道:“哟!老大这是生怕嫂子累着啊!”
“一刻也离不得,真是羡煞旁人!”
萧秋水被兄弟们打趣得耳根微红,却依旧坚定地跟在花轻歌身后,嘴里嘟囔着:“我……我这是给卿卿打下手,你们懂什么!”
花轻歌笑着摇了摇头,由他跟着。
在客栈厨房里,她利落地做了五道色香味俱全的爽口小菜。
萧秋水则在一旁认真地洗菜、递盘子,虽然偶尔笨手笨脚。
当烤得外焦里嫩、滋滋冒油的小羊羔和五碟精致小菜一同摆上院中的石桌时,众人的食欲被彻底点燃。
就着醇香的美酒,大家围坐一起,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畅谈江湖趣事,气氛热烈而融洽。
酒至半酣,月上柳梢头。
唐柔似乎有些醉了,他将胳膊分别架在左丘超然和邓玉函的肩膀上,脸上带着几分落寞,诉说着他在唐门时,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之间,为了权力和资源,是如何互相倾轧、算计,远不如眼前这几人肝胆相照来得痛快。
而另一边,萧秋水更是醉意朦胧,他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了花轻歌身上,抱着她的腰,像只撒娇的大型犬,在她颈间蹭来蹭去,不停地索吻,嘴里含糊地念叨着:“卿卿……亲亲……要亲亲……”
花轻歌被他缠得哭笑不得,眼看另外三个也醉得东倒西歪,她便对那三人扬声说了一句:“我先送秋水回房,你们也早些休息。”
然后,在唐柔三人醉眼朦胧、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她手臂微微一用力,竟轻松地将身形比她高大不少的萧秋水以一个标准的“公主抱”姿势,打横抱了起来!
幸好此刻院内除了她,其他人都醉得差不多了,否则若是被萧秋水明日清醒后知道此事,怕是要羞愤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花轻歌步履平稳地将萧秋水抱回房间,轻轻放在床榻上,为他脱去鞋袜,盖好被子。
看着他因醉酒而泛着红晕、睡得毫无防备的恬静睡颜,她心中一片柔软。
安置好萧秋水后,她神识微动,探入随身的芥子空间。
空间一角,那只通体赤红、如同火焰凝聚而成的小朱雀“绯燃”,依旧在沉睡着,周身缭绕着淡淡的灵光。它似乎比之前又长大了一圈,羽毛更加鲜艳亮丽,看样子距离苏醒的日子不远了。
她收回神识,起身打开房门,唤来小二,给了他一些赏钱,麻烦他帮忙将楼下院里那三位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少侠抬回各自的房间。
然后,她又要了一盆温水,浸湿了布巾,坐在床边,动作轻柔地为萧秋水擦拭脸颊和双手。
直到将他打理清爽,花轻歌才吹熄了烛火,和衣在他身边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