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穿过自习室百叶窗，在黎清禾的《植物组织培养》课本上投下斜斜的光影。她咬着笔杆，目光却忍不住往隔壁桌飘去——陆承泽穿着白大褂的背影挺括如青松，指尖翻动《内科学》的书页时，腕骨处的青筋轻轻凸起，比她昨天刚给多肉换的火山石还要好看。
“清禾，又在看你的‘医学系多肉’啦？”闺蜜小夏从笔记本电脑后探出头，促狭地笑，“这都开学第三周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去要微信啊？”
“胡说什么！”黎清禾耳尖发烫，慌忙翻开实验报告，却把钢笔碰得滚到地上。她俯身去捡，余光瞥见陆承泽的黑色皮鞋擦着她的帆布鞋尖掠过——他居然也在捡东西？
“给。”
低沉的男声从头顶落下，黎清禾抬头，正对上陆承泽微弯的眼角。他手里握着她的钢笔，金属笔帽上还沾着他指尖的温度。她慌忙伸手去接，却见他突然转身回到座位，留下句轻飘飘的：“下次再掉，就没收当实验标本了。”
“什么嘛……”黎清禾红着脸坐直，发现钢笔帽上多了道浅淡的牙印——是她刚才咬出来的。隔壁桌传来低低的轻笑，她猛地抬头，撞上陆承泽转着钢笔看她的模样，笔尖在阳光里划出细碎的光。
整个上午，黎清禾都在和植物细胞的有丝分裂较劲，可眼前总是晃着陆承泽改论文的样子：他习惯用红笔在重点处画圈，偶尔咬笔思考时，睫毛会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当第十次把“线粒体”写成“陆承泽”时，她懊恼地把脸埋进臂弯。
“叮——”
手机震动惊醒了走神的黎清禾。她点开社团群消息，是绿植社社长发来的：“清禾，恒温箱又出故障了！多肉快扛不住了！”
抱着育苗盆往社团活动室跑时，黎清禾怎么也没想到会撞上陆承泽。他刚从医学实验室出来，白大褂半褪在臂弯，露出里面的浅灰T恤，颈间还挂着听诊器。
“小心！”
陆承泽伸手扶住她歪倒的育苗盆，指尖蹭到她手腕内侧的皮肤。黎清禾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水味，比她调配的多肉营养液还要清新。
“恒温箱坏了？”他挑眉看着她怀里的多肉，“我记得医学系有备用的，跟我来。”
社团活动室里，黎清禾蹲在地上给多肉换盆，陆承泽半跪在她身边调试恒温箱。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发顶镀上金边，偶尔有碎发垂落额前，被他不耐烦地吹开。
“为什么养这么多多肉？”他突然开口，“看起来很麻烦。”
“因为它们很安静。”黎清禾用小铲子拨弄营养土，“浇水、晒太阳，就会慢慢长大。不像人……”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耳尖发烫，“没什么。”
陆承泽转头看她，她慌忙低头，却见他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颗草莓糖，轻轻放在她掌心：“给你。”
糖纸在安静的房间里发出清脆的响声。黎清禾咬下糖果，酸甜的草莓味在舌尖炸开，混着薄荷的清凉——是她最喜欢的口味。
“下周社团招新。”陆承泽忽然说，指尖在恒温箱屏幕上点出蓝光，“医学社缺个记录植物标本的专员，要不要来？”
黎清禾差点被糖呛到：“我、我不懂医学……”
“不需要懂。”他转头看她，眼里有细碎的光，“只要负责把我养的薄荷草照顾好就行。”
她这才注意到恒温箱角落里的小盆栽：瘦弱的薄荷苗蔫蔫地歪着，叶片上还有被虫蛀的痕迹。
“它叫‘陆小泽’。”陆承泽用镊子轻轻拨弄薄荷叶，“之前被我养死过三次，现在交给你了。”
黎清禾忍笑接过育苗盆：“那我要是养死了呢？”
“那就……”他忽然凑近，雪松味铺天盖地涌来，“用你的多肉抵命。”
午后的阳光正好，黎清禾抱着薄荷苗和草莓糖走出医学楼时，听见身后传来社团学弟的惊叹：“泽哥，你居然让清禾学姐碰你的‘陆小泽’？那盆草你连社长都不让碰！”
陆承泽的声音带着懒洋洋的笑：“她不一样。”
风掀起黎清禾的裙摆，她低头看着掌心的草莓糖纸，忽然想起刚才在恒温箱里，陆承泽调试温度时，屏幕上倒映出的她的侧脸——和他眼里的薄荷苗一样，正被温柔的光笼罩着。
晚上在自习室复习时，黎清禾发现陆承泽的白大褂搭在椅背上，人却不知去向。她鬼使神差地凑近，看见他摊开的笔记本上写着：“9.12，晴，薄荷苗移植成功，她的睫毛在阳光下会透光。”
“在看什么？”
陆承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黎清禾猛地转身，撞进他怀里。他手里握着两颗草莓糖，指尖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偷瞄我就算了，还偷瞄我的笔记本？”
“我没有！”黎清禾慌忙后退，却被他按住肩膀，被迫看着笔记本上的字迹。
“这里写错了。”他用红笔在“睫毛”旁边画了个圈，重新写下：“是眼睛，像多肉叶片一样，含着水珠的眼睛。”
黎清禾的心跳得飞快，她看见陆承泽的耳朵尖也红了，却还强装镇定地把草莓糖塞进她手里：“明天开始来医学社上班，迟到的话……”
“迟到就没收我的钢笔当标本？”她鬼使神差地接口。
他愣了愣，忽然笑出声，阳光穿过他的睫毛，在她手背上投下颤动的阴影：“不止钢笔。”他低声说，“还有你。”
自习室里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黎清禾咬着草莓糖，看着陆承泽重新坐回座位改论文。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她摸出手机给小夏发消息：“他给我的草莓糖，比多肉还要甜。”
屏幕亮起，陆承泽的白大褂在椅背上轻轻晃动，像一片温柔的云。黎清禾翻开《植物生理学》，却在空白页上画下一颗草莓——旁边还有个穿着白大褂的小人，正拿着钢笔给多肉浇水。
这大概，就是秋天最甜的开始吧。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