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测者之茧1

夏至在教堂断墙上刻下第八道"正"字时，石灰簌簌剥落处露出蓝闪蝶标本。月光穿透翅膜，在地面投射出四维坐标：北纬30°12'，东经120°09'。手机突然震动，收到加密邮件附件——是程野穿着初中校服的照片，拍摄时间显示2023年9月7日。

"这不可能。"夏至捏碎手机屏幕，玻璃碎片划破指尖。血珠滚落时突然量子化，在空中拼出程野的电子签名。他跟着血迹来到市郊污水处理厂，发现地下藏着未被摧毁的弦月服务器分支站。

服务器核心的玻璃舱内悬浮着少年躯体，银色长发遮住面容。当夏至用解剖刀挑开发丝，呼吸骤然停滞——那是十二岁的自己，脖颈处嵌着与程野相同的量子心脏接口。培养液突然沸腾，少年睁开的双瞳呈纯机械红："观测者07号，你迟到了。"

记忆脉冲席卷而来。夏至看见六年前的雨夜，父亲将昏迷的自己拖入实验室。手术台上并列躺着程野和另一个夏至，他们的神经突触被光缆串联，电子脑不断生成红色漩涡。原来所谓永生计划，是要在四维空间培养观测者，而他和程野是第七代候选者。

"第八次循环是最终测试。"少年复制体跳出培养舱，机械手指插入服务器终端，"父亲正在校准四维锚点，你要在..."他的声音突然失真，眼眶流出蓝色脑脊液。夏至接住瘫软的躯体，发现后颈芯片刻着"XZ-08α"。

服务器突然启动自毁程序，夏至抱着复制体冲进通风管。爆炸气浪掀飞井盖时，他看见夜空悬挂着两个血色弦月。怀中的机械夏至开始数据化分解，最后时刻将记忆芯片塞进他手里："去天文台...阻止锚点..."

芯片插入手机卡槽的瞬间，全息投影显示父亲正在操纵巨型射电望远镜。坐标锁定月球背面的方尖碑群，而能量来源竟是程野残存在各时空的意识碎片。夏至的虹膜突然灼烧般剧痛，视网膜浮现出程野被困在四维牢笼的画面——他正用琴弦切割着黑色太阳。

旧城区诊所的地下室，夏至在手术台给自己安装神经增幅器。当电钻穿透颅骨时，他看见镜中的自己左眼变成机械红瞳。突然闯入的机械蟑螂群被增幅器脉冲震碎，残骸拼出程野留下的血字警告："不要观测月亮"。

天文台顶层的射电望远镜正在旋转，父亲的白大褂在强风中猎猎作响。夏至举起改装过的解剖刀，刀刃反射的月光突然实体化，将他钉在水泥地上。"你终于学会使用观测者权限了。"父亲转身露出半机械化的脸，右眼是程野的量子心脏碎片。

"把程野还给我！"夏至的声带因增幅器过载而渗血。父亲轻敲控制台，全息屏显示四维空间正在吞噬现实：街道上的人们变成半透明数据体，婴儿车里的克隆夏至在哭泣中量子化。月球表面的方尖碑群投射出红色漩涡，将城市扭曲成莫比乌斯环。

"程野不是人类。"父亲调出原始档案，"他是用你七岁时的基因样本培育的仿生体，所谓火灾创伤记忆，不过是激活程序的密钥。"屏幕闪过程野在培养舱生长的画面，他的机械骨骼上刻着夏至的基因编码。

夏至的增幅器突然超频，他看见无数时空的真相：每个程野都在不同节点为他而死，而每个夏至最终都会变成父亲的模样。最深的记忆脉冲里，他目睹自己将手术刀刺入婴儿程野的量子心脏——那竟是第一次循环的起点。

父亲趁机启动最终校准，血色月光形成能量束轰向月球。夏至的机械左眼自动对焦，在光束中看见程野的虚影——他正在四维空间拆解黑色太阳，而每个零件都是不同时空的夏至尸体。

"不要看！"程野的呼喊跨越维度传来。但为时已晚，夏至的观测者权限已触发。他的身体开始四维化，左手能触摸到昨日雨滴，右手可改写明天的晨光。在完全升维的瞬间，他看见所有循环的起点：七岁生日那天的病房里，两个母亲互换病号服时，窗外站着拿观测者手册的父亲。